淡绿色的时光(陈玲凤)
绵长的雨
余诗诗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对衣架的合理使用进行艰巨的统筹安排,这场绵长的雨坚持不懈地持续了近两个星期,并且尚未看到终止的迹象。
余诗诗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陈安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我望着手中的衣架暗自神伤,无论如何,这都已经是利用的极限了。
“喂,你好歹装出点好奇的样子行不行?”余诗诗接过我的外套挂在单衣外面,很得意地自言自语:“空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非常典型的余氏经典语。
“我今天看到一个帅哥。”
“你天天看到帅哥。”
“这次不一样嘛,真得很帅……”
——非常典型的余氏花痴症。
“你要不要去吃饭?”
“你撑伞?”
“可以。”我捡起伞,“刷你的饭卡。”
酸辣土豆丝,我吃得很淑女。
余诗诗诡异地盯着我:“千万别憋出病来。”
“那就是你的帅哥……哈哈……”
男生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余诗诗瞪我:“吃饭!”
我低头夹菜,继续笑。
余诗诗的审美一直停留在“只可远观”的水平。
一千个字的检讨书
周树又迟到了。除被罚一千个字的检讨外,班主任格外施恩,多加一个星期拖地。
徐清听说这事后很开心,因为这个星期她值日。
自习课,周树向我请教怎样把863个字的检讨改到1000个字。我无比同情地浏览了他的检讨后,告诉他多加“的”,多用修饰语,多用反复、排比。并附送一条机密消息:徐清非常感激他的“英勇牺牲”。
周树瞪着眼走了,不久,传来一张很恐怖的便条:“看我怎么整她!”
徐清对于不用做值日这件事表现得很亢奋,一直到熄灯以后还在念念叨叨。寝室长和作业狂人不时小声地提醒她。可没用。
“砰砰砰”——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完了,要扣分了。”
一千个字的检讨啊……几声叹息传来。
寝室长和作业狂人素以未雨绸缪闻名,这有史为证:上学期的某个晚上,熄灯之后,徐清听到外面检
第二天早上,周树拖地,拖到我们组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
“听说你们寝室昨天被扣分了?”他笑着问徐清,“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写检讨?”
徐清白了他一眼,扬扬我桌上的草稿纸,“早写好了。”
“哈哈……”周树笑意更浓,“挑灯写检讨很刺激吧?我实话告诉你吧——”
“昨天门是我敲的。”同桌很配合地说。她住在我们隔壁。
“什么,是你?!”我们很愤怒。
“周树说,请我吃肯德基全家桶。”
周树做了一个“血仇得报”的表情。
“告诉你,我昨晚睡得很不错。看看,有黑眼圈没?”徐清说着凑到他眼前。
“你的检讨呢?”周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那是安舟的草稿纸,送给你了。” 徐清无比潇洒。
“你……”
我们全体暴笑。
最文艺的一棵树
语
某日,复习《五人墓碑记》。
自然谈到了墓志铭。小K问我们,想在自己的墓碑上写什么。我本来已经想好了写“安如沉舟,是为安舟”,自我感觉非常文艺腔,可惜没有叫到我,白白浪费了灵感。
有男生起哄,要小K回答。
小K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点一支烟,我在江南,站成一棵树。”
班级里忽然就安静下来,风从窗口吹进来,在我们耳边低低地鸣唱,阳光晃晃悠悠,某一刹那,我们都有一种隔世的恍惚。
这真是非常非常文艺的一句话。
我暗自庆幸,那句墓志铭没有公之于众,不然岂非丢脸?
我们都觉得小K蜗居于此是对才华的一种浪费,他依旧温和地笑笑,并不介意我们的没大没小。
林川悄悄地对我说:“陈安舟,我也有点想做一棵树了。”
“哈哈,那你多烧点香,兴许五百年后你就是一棵开花的树了呢!”
亲爱的小K,如果,你真的是一棵树的话,那你也一定是最最文艺的那棵树。
其实,我也有点想成为一棵树了。
未完
天终于晴了。
一度因下雨而中断的升旗仪式也恢复了。
我们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年级主任不停地在广播里喊:“后面的同学快一点!”可是效果并不明显。
路两边的香樟树上还带着雨水,偶尔有一滴落在某位幸运星的头上,便引起一阵骚动。
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洒在我们身上,也变成淡淡的一层绿色。伸手抓过一把,满手都是蓬蓬勃勃的生气。
我们安静地站在阳光里,像一株株拔节生长的植物。这样郁郁葱葱的年华,怎样挥霍,都是一种美好。
唱校歌依然是N重奏,仿佛永远都不会整齐。我望着这些昂然参差的背影,忽然感动得想哭。
这样郁郁葱葱的年华啊,这些淡绿色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