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开一朵百合花－－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为你开一朵百合花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我愿意为你开一朵独一无二的百合花。
                                                                                           ——题记
       ①
      “哎呀—”我伸了个懒腰，逐渐从梦中苏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迎来了那清晨第一缕柔和的阳光。
      之前的记忆还留在温润的泥土中，我——一颗小小的种子，就在土壤的怀抱中香香甜甜地睡着，默默地，默默地成长着。
      我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打量，这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象。芬芳的丁香绽放在我的身旁，馥郁的玫瑰也在不远处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微微摆动，向我道早安。然而，正当我正为这美丽的新环境感到庆幸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幻想。
      “这是哪儿来的杂草？真是煞风景。”
      说罢，一只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直直的向我的腰伸来。
      是在说我是杂草吗？我被震惊了，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这让我有些心虚地向下一瞥。这一瞥，带给我的震撼就更大了。也许是我之前并没有注意，事实上，我在花丛中占据了最高的位置，使得我必须俯视众花。再加上我的腰又细又长，不细看，还真的很像杂草。
      但我知道，我绝不是杂草。
      大手越伸越近，我绝望了，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张爷爷，这株花能送给我吗？”
      突然，一个童真的声音传来，如温暖的春风又吹开了我紧闭着的双眼。
      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她扎着清爽的马尾辫，咧开小嘴向我笑着，露出了俏皮的小虎牙。她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给人一种恬静淡雅的感觉。
      可惜的是，她，坐在轮椅上。
      “是小雪啊。你要这棵草吗？那等等，爷爷帮你找个盆子装一下。”
      “真的吗？谢谢爷爷！”小雪有些激动了，红晕浮上脸颊，终于为她白皙的皮肤增添了一种不同的颜色。
      老人找来了一个纸杯子，小心翼翼地将我从泥土里移了出来。
      “爷爷再见！”
      轮椅轻摇，渐渐远离了花丛。推着轮椅的女人低声问道：“小雪，你为什么这次想要这棵草呢？你从来没有养过啊，不是担心如果自己做的不好，会让花草伤心的死去吗？”
      “阿姨，这次我相信我能行。”小雪认真地盯着我，缓缓地说。
      “而且，你一定不是杂草，对吧——”
 

      ②

      一番颠簸过后，轮椅最终停在了一个毫无生气的小院子门口。
      斑斑驳驳的日影投下，终于给这个院子带来了一点儿生机。
      “小雪，今天学校里有一个演讲，我要先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吧？”女人俯下身，温柔地看着小雪。
      “当然可以啦。阿姨，你快走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嗯。自己要乖乖听话啊。”女人直起身，摸了摸小雪的头，然后顺着幽静的小道离去了。
      小雪就捧着我，一直望向小道的尽头，等到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阳光里，她才用力地摇着轮椅缓缓地进了小院子。
      小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绿意，但存留着一种安详。
      小雪带着我来到了她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将我从纸杯里捧出，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我移到一个大盆子里。她一边帮我浇水，一边用欢乐的语调说着话。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会再寂寞了。
      我叫小雪，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得了一种怪病，所以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以后会发生什么，小雪也不知道，因为阿姨和医生不肯告诉我。就算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吧。应该过不久，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许一年，也是半年，也许是二三个月，也有可能只有几个星期吧。但是，小雪一点儿也不怕。”
      这让我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小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面对死亡，真的是很让我钦佩。
     “对了，刚才的阿姨是社区的志愿者，她也是小学老师。阿姨对我很好，每天都来陪我，教我唱歌，画画，还有教我读书写字。她把我当作她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她就像是我的妈妈。
     “可是，我自己的妈妈却早就不在这世界上了。”
      小雪的声音渐渐低沉，提着水壶的手也垂了下来。她耷拉着脑袋，紧紧抿住嘴唇。
      “阿姨好像认识我妈妈，她常常给我讲妈妈的故事。她说，我的妈妈长得和百合花一样漂亮，她最爱的也就是百合花了。所以，我一直很想看见百合花，看看妈妈的容貌。可能是阿姨不想让我看到百合花想起妈妈，我从来就没看见过百合花。”
      说完，她就没有再说话了。这时，风也停了，一切都陷入了难耐的沉默之中。
      “对了。”小雪突然激动起来，“你能帮我开一朵百合花吗？”
      听到她的话，我愣住了——可是，我能行吗？
      小雪一直认真地盯着我，她一定想让我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吧。可是——
      “算了算了。我再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看得出，小雪是有些失望。
     

    夜幕降临，小雪将我安置好后，道了声晚安，就去睡觉了。
      静谧的夜里，我彻夜不眠。
      我相信，我能开花。
      但是开花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花期未到我就不顾一切地开出花朵来，花朵在经历几天的绽放后就会凋零。花朵凋零后我就得面对死亡。我该如何做决定啊！虽然我和小雪才第一天相识，但我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了。
      当我还在犹豫不决时。房间里传出的声音让我瞬间做出了决定。
     “花——花——”
      是的，我要开花！
 

    ③
    我开始拼命地吸取养分，我努力地扎根，为的就是钻的更深，得到更多的养分，积蓄更多的力量。
    我从没这么执着过，但是我已经开始了，就不会停止。
    我那疯狂生长的根最终捅破了花盆底，没法子，我只好再度搬家。院子里有一块一米见方的地，那里就成了我另一个奋斗的地方。
    我的新家正对着小雪房间的窗口。她就一直坐在那儿，冲着我微笑。能看到她的笑脸，这是我最幸福的事，我坚信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小雪擅长画画，她用自己最灵巧的画笔从早到晚一直为我画画。
    小雪的阿姨总是帮她改画。当她看见这一连几个星期几乎一模一样的画时，她愣住了。因为我和来的第一天一样，仍是一根光光的绿杆子，还是没有长一片叶子。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我暗暗一笑：如果我汲取的养料全用来长叶子，那么我用什么来开花呢？虽然是丑的厉害，但我不能为了绿叶的点缀，用开不了花来做实验呀。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小雪的病情开始恶化了。她的皮肤不再是白皙，而是苍白，又变得惨白。
      家和医院，两点一线。
      我帮不了她什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拼命地积蓄力量，拼命地为她开花。
      医院，终于成了固定的一个点。
      小雪不再回家，她的情况不允许她再离开医院半步。她不再有力气说话，只是每天都只对阿姨做同一个手势：浇水！浇水！浇水！
      女人每天都来为我浇好几次水，每来一天，她的眼都比前一天要红肿上几分。
 

      终于有一天，我停止了汲取养分。
      我开始酝酿花苞。一个，两个，三个——
      当第七个花苞都充满着无穷的力量的那天，女人又一次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她抽泣着，一直哭了几个小时。
      我没有哭，这种情况下不准我分心。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我开始爆发了。一朵，两朵，三朵——
      每一个花苞的绽放都燃烧着我的鲜血！
      渐渐地，夜的黑暗一点点褪去。天亮了，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将最后一个花苞绽放了，我的力量彻底枯竭了。
      当我几近绝望时，小雪来了，是阿姨抱着她来的。她没有戴呼吸机，脸色也带了点红润。阿姨放下了她，小雪跑到了我的面前，冲着我用力地微笑了一下。
      这时，我的身体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紧闭的第七个花苞终于松动了，我祈祷着，不停的祈祷着。花苞也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
      七朵白色无暇的花朵终于都显现在了小雪眼前。
      阿姨哭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小雪没有哭。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又微笑了一下，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她咧开小嘴，露出了俏皮的小虎牙——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小百合——
 

      ④

      小雪走了，但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笑容。
      我也受到了不按花期开花的惩罚，仅仅几个小时后，我就开始凋零，步入了死亡。但我绝不后悔。
      我很幸福，因为我永远陪伴在小雪身边。瞧，还是那个小院子里，在小雪的照片的旁边，不正是那又细又长的我吗？嘻嘻，我又变成了一根光光的绿杆子啦。只是，这里少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可爱的，独一无二的好女孩！
 

      我还保留着一个秘密：其实我并不是百合，只是一种和它有些相似的花朵。
  是的，我不是杂草，但我也不是百合。
  不是百合，那又怎样？我愿意为你开一朵独一无二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