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他用很轻松随意的语调说。看见她似乎让他很开心。

她不说话，却难掩心中紧张的愉悦，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一片逆光中，却只看见了惨白的天花板，耳边是熟悉的起床铃。她呆呆地躺在床上，回味着经历了两次的梦境，那种面对他时才有的心跳加速的幸福感，和几次尝试却总是失败的凝视。她想知道他的模样。

梦境过后是很普通的一天，充斥着高中生应有的忙碌和压力。不同的是她的心境，从当初的无所期许改变了，脸上多出了一朵明媚，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期盼是什么，她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这个梦境，她不认为也不期望会得到那些自顾不暇的人的理解。

最好的朋友说：“怎么最近总看你在发呆，小心被大老王盯上。”大老王是他们的班主任。她笑笑，不解释。被大老王叫出去的时候并无意外之感，大老王激情澎湃地喷洒口水一遍遍重复着高考的逼近，形式的严峻和她一度很好却在下滑的成绩，说着他们对她抱有的多么大的期望，她听到腻烦的长篇大论。盯着大老王稀稀拉拉的胡渣，她的心神又不自禁地被勾回到夜晚的梦中去，她觉得她所爱着的他一定不会是这幅邋遢的摸样。大老王看到她出神的样子，一怒之下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只看见他掏出手机熟练地翻着电话簿，情绪激动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然后她才突然醒悟过来，有难了。
    她没等到母亲发难的时候来临，就不声不响地逃了出来，害怕被找到，干脆关掉了手机，却不知道要去哪儿。凭着记忆走走停停，心中隐隐地有个声音在指引她，当看到一片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景色时，她微微地晃了神，她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这次毫无意义的叛逆，继续走下去，或是掉头回到大人们的责骂声中去？ 不用想也可以知道的答案，人类总是会趋利避害，用一切方法防止自己受到伤害，她知道周围的人一定都会觉得像她这样追求不切实际的幻想是错的，他们会指责她的异想天开——只是一个香艳的美梦罢了，又怎么可能和现实切合。可是她不想再乖顺地听从别人的安排了，即使只是异想天开也好，她只想做回一次自己，去保护她可怜的固执。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踏上这一步的时候心中全是坦然。

梦境中有干净的小酒吧，夕阳的余晖从大开的百叶窗外投入，照在洁净的木头桌子上，酒吧里有稀稀疏疏的客人，群聚在一张桌子前小声的聊着什么，不时地笑笑，酒吧外的空酒瓶堆成一个台阶，踩上去的时候生怕自己的重量把它们压碎了，从没有门的门框中走进去的时候，酒吧里的人都回过头来，友好地对她笑着，而她报以同样微笑的同时急急地把目光射向吧台后方，他微笑着，身上像是有不尽的吸引力，她完全地着迷了。

她抱着多大的期许走着，找着，沿途的小酒吧脏乱嘈杂，迷离的灯光预热着夜晚的狂欢，霓虹灯管闪花了她的眼睛，不时有妆容花哨的女人娇笑着说着什么，醉酒的男人从里面说着梦话跌跌撞撞地走出，扶住一棵树就开始呕吐，她皱起了眉头，还是步履不停。走啊走啊走啊，她不知道是多大的信念支撑着她不从这些与她格格不入的烟火之地逃离。

可是即使所有人都希望一个完美的结局，现实也不会像电视剧那样以所有人的笑脸为结尾。当她看到街道另一头繁忙的主干道的时候，她没有听到喇叭轰鸣，没有听到沿途的叫嚣，身边的人疾疾掠过，她像是被定格在那一样，她的脑中没有念头，听到的只是自己笨重的呼吸声，那一瞬间她有点想哭，可是忍住了。也许他们是对的，现实跟梦是不同的，她笨拙地追逐着，然后被现实敲醒了，是啊，现实敲醒了她，可是她不后悔，她相信自己的本能，所以她不后悔。现在她醒了，该回家了。

她疲惫地掏出手机开机，母亲的电话轰炸般占领了通话记录。当她在母亲的备注下按下通话的时候，电话的另一头是同样虚弱而如释重负的声音：“回来吧。”

她的眼泪这次再也忍不住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