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荷－－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蓝莲荷》

 

①

 

又是一个雨雪天气。

大片大片冰冷的霜花再一次落在了窗棂上，女孩正面露笑意地坐在窗前，用手托着疲惫的脸颊，视线望向喧嚣的街上，好像什么都不能打扰到她。

母亲正在厨房间熬着女孩最爱吃的杏仁莲子汤，大团大团的暖雾气从锅子里散发出来，氤氲在空气里。母亲一边用粗糙的手摇动着碗瓢，一边微微笑着。

复古橘黄色暖暖的灯光下，坐在旧沙发上的父亲正带着不知道有多深的眼镜用手摸索的看着报纸，长满茧子的手在报纸上划着无数道岁月的痕迹。

父亲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腰椎盘突出的他连从沙发上站起来都显得极其困难。

家里的老木门在女孩沉思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开了，“吱呀——”一声，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父亲对着身后的人儿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慈爱地看着他。母亲也从厨房里冲父亲和他会意地笑了笑。父亲苍老的目光呆滞地望向女孩，喊出了女孩的名字。

“小荷，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女孩渐渐地将头转过来，对上父亲苍老的眼睛。她的视线内蓦地出现了一个男孩。

男孩的全身都穿着白色的衣衫，却煞白得有些刺眼。衣服上有很多地方都打着粗陋的补丁，渐渐发黄的水渍在男孩的衣衫上如一朵开放的木芙蓉，而旁边被雨水打湿的血迹却突兀地增添了一丝惊心——

“他叫步莲，他没有父母。我把他从孤儿院里接了出来，他在那里经常受别的小孩欺负。小荷，我希望你能接受他。好吗？”

“嗯！”

女孩笑了——她经常这么乐观——她觉得，多一个朋友也不错。

 

“开饭啦！！”

 

②

 

“我叫鱼荷。爸爸和你说了吧？”

“嗯。”

“步莲这个名字好像女孩子哦……你说呢？”

“嗯……嗯？”

“步莲啊，这么害羞可不好哦……不要老是说‘嗯’啦！你要有自己的主见啊!”

“嗯……”

“……我服了你了。”

“嗯。”

 

浴室的水声“哗啦——哗啦——”地响着。父母都有事出去了。鱼荷在浴室外，趴在土黄色有些发黑的老桌子上，用手指不知道在桌上画着什么。见步莲如此这般害羞，她只好结束了无聊的对话，还是让步莲安安心心地洗个澡吧。鱼荷长长的栗色头发垂了下来，遮住她无尽疲惫的脸，很快，鱼荷就这么在桌子上睡着了。

 

浴室的水声就在这时候停了，那个少年踏着一地的水花从里面出来。水汽一下子涌了出来，鱼荷睡着的样子在他美好的棕色眼瞳里倒映着。

有那么一霎那，步莲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轻轻走进鱼荷的房间，蓝色的墙漆，蓝色的收藏柜，蓝色的书桌，蓝色的书柜，蓝色的单人床……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孩不像他看起来这么快乐，因为蓝色是忧郁的颜色。

他拿来了一床毯子，用他那无比孱弱的手把毯子盖在了鱼荷的身上，他轻轻碰了碰鱼荷的额头，有些烫，怕是发烧了。

他重新走进浴室，扯下一条粉红色的毛巾，在兑满热水的面盆洗了洗，接着拧干。慢慢放在鱼荷的额头上。

步莲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便回到了父亲为他准备的房间里，也是整体通蓝。他很快也睡着了。这一夜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大朵大朵清雅的蓝莲花。

 

③

 

父亲很快就联系好了学校，步莲很快就可以去上学了——是和鱼荷同样的学校。听父亲讲，步莲的父母是在他十三岁那年逝世的，那一段是步莲最艰难的日子。他被迫停止了学业，姨父姨母不要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又嫌他是个拖油瓶，自然也不要他。他被丢来丢去，直到被送到孤儿院。直到被父亲收养。

 

经过了一些日子，步莲渐渐开始习惯了这个新环境。他还是那个无比孱弱，冰莲般纯粹的男孩。

“步莲，今天是你的学校新生活的第一天哦！不准耍孤僻啊！”

“鱼荷，我有些紧张。”

“安啦……来，跟着我做……深呼吸！嗯！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啊?”

“嗯！谢谢你鱼荷。”

 

这是步莲第一次在鱼荷面前绽开笑脸，薄薄的嘴唇弯成一个清新的弧度。他斜飞入鬓的眉毛衬着正微笑着地棕色的眼睛，更有一种阳光的气质。

鱼荷想，看来他没有这么孱弱啊。

鱼荷想，他好像令人看不透。

 

“那么，让我们一起为步莲的学校新生活而祝福吧！”

鱼荷举起双手，笑得很疯癫。

 

几日之后，步莲的聪明令所有人都惊目结舌。第一次入学考就以全科几乎满分的分数轻而易举地拿下全年级第一的荣耀。

鱼荷想，步莲啊步莲……你让我这才年级段100多的小女子情何以堪啊……

 

④

 

“鱼荷，你为什么喜欢蓝色呢？而且这座房子的所有房间几乎都是蓝色。”

 

“这个嘛……不得不说……这跟爸妈的故事有关。

“在他们还很年轻的时候，他们就是一对恋人。父亲和母亲是高中同学，母亲是父亲的前桌，听母亲讲，那时候的父亲是个不学无术，整天跟着社会小青年到街上‘调戏调戏’良家妇女的野孩子。

“自然以父亲那顽劣的性格是不会放过坐在他前桌的美人的。无论是上课传小纸条问母亲的喜好，还是下课直接当着老师的面给母亲递情书送花送巧克力这类的事儿，父亲都干过。那段时间，他可把学校的老油条们气了个半死，差点被开除。

“久而久之，父亲发现自己的确是喜欢上母亲了，就打算和那些社会青年分开，就为这事儿父亲也不知怎么被那些人打了个半死，好歹最后他们也不敢把事儿惹大，就怏怏地收了手，放过了父亲。

“那时候啊，母亲可是个品学兼优又相貌出众的女性，听闻父亲为他做的这些事儿，差点感动个半死想要以身相许——当然结果也没差啦。

“最后母亲不顾老油条们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跟父亲私奔可是轰动了全校呢！可还是被外公外婆们逮了回来，逮了回来又怎样？他们还不是得乖乖妥协这一对逃难鸳鸯哦……

 

“鱼荷啊……那这和蓝色有什么……”

 

“哎呀你听我讲下去嘛……父亲和母亲私奔的那段时间里，由于母亲从小在海边长大，父亲就为母亲在靠海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怕她想家，俩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一次父亲问母亲，母亲是不是喜欢蓝色？母亲只是笑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父亲果然很了解母亲，他说‘云萃，你虽然只告诉我说你对海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让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海是蓝色的，这种颜色在常人的眼里只是忧郁的代名词，但是他们却忘了蓝色的另一种意思。’

“‘傲骨冰霜。轻盈澄澈。

“云萃，你就是这样的女孩啊！

 

 

“傲骨冰霜……轻盈澄澈……”

“是啊，所以他们结婚后就把所有的房间装修成蓝色的咯……连我的名字‘鱼荷’都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思呢……”

“呵呵……很适合你啊鱼荷。”

他错了啊，他还认为这个女孩子有什么多愁善感的事呢，原来‘蓝色’是这样的意思啊。他逆着阳光笑了，眼神剔透有光。

鱼荷想，即使是雪后初升的太阳也被步莲的笑容感染了呢。

鱼荷想，看来他就是这么纯粹啊，没什么好多想的啦！

 

⑤

 

岐直初中。

步莲和鱼荷毕业的那一天。

 

天气很暖和，阳光就这么放肆地弯过香樟树的叶子，跑了好多岔路，终于化作晶莹的光点，洒到步莲和鱼荷的蓝色校服上。

鱼荷中考时人品大爆发，考上了和步莲同一所省重点高中。在拍毕业照的时候，鱼荷轻轻挽过步莲的手臂，咧开粉红色的嘴唇，笑得张牙舞爪，乐不思蜀。步莲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但是他的小动作却逃不过阳光的视线——在步莲白皙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他最珍惜的东西——那是一年前在帮鱼荷盖毯子的时候，掉落在他手里的，蓝色的发卡。

 

 

 

 

The free world of heart

So clear and.

In full bloom never on the wane

The blue lo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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