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兵荒马乱--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你妈不行了,快来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跟高年级的学生打架,打的贼凶。 我并没有立即对这句话做出该有的反应,因为对面那个初三老大的拳头离我的脑门只有直径为半米的距离。但是,之后发生的一切一定是那个老大没有想到的,因为刚刚才被摔在地上示威的手机在三秒后冲进我的衣袋,开始和三块硬币一起叮叮当当。
是的,我在逃,我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跑,我潜意识里一定是把命掏了出来然后狠狠地甩出去,用像是在追那条一掉在地上就会GAME OVER的命一样的速度逃跑。但是我的命运就好像是早已被设计好一般,三四个混混如一群发情的疯狗拦上了我,接下来的画面我不想再多费时间来描述,又是三分钟。那个初三老大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迫使我看到他那头五颜六色的卷毛。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你这个贱货,挺能跑得嘛,给你个机会,做老子的马子,怎么样。”当我用我的眼白使劲地剜了他一眼时,他的那种表情就好像是买了一瓶76年的极品葡萄酒后又发现这根本就是一罐王老吉一样臭,虽然我并不是在给国货做广告。
一个小时之后,我在人民医院三楼的急诊室旁被头顶上的白炽灯晃得头晕。一个竹竿一样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像一只被割了生殖器的公鸡一样尖着嗓子对我喊:“祖宗啊,你妈都快不行了,你还搞的跟迎接国务卿一样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坐着当佛像,你妈死了看谁养你。”事实上,我努力地憋了好久才没有把后面的话喊出来,面前这个在三个月前还是我爸的男人为了生出他所谓的可以传宗接代的金蛋蛋,在三个月前非常直爽的和我解除了直系亲属的关系。
“201床病人家属。”从那个挂着红彤彤的指示灯的房间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眼神飘忽的女人,她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这股味道正好刺激了我已经一天滴水未进而痛得麻木的胃,于是就像黄河水患一样一股酸水涌到了我的嘴边。“你这贱种,”我身旁的男人一巴掌拍到我背上“你妈都快不行了,你还出去跟男人鬼混,说,肚子里是谁的杂种。”我抹了抹嘴角终于不再隐忍一把打下他惨白的形同枯槁的手掌“你他妈别乱说,也不去看看你老婆肚子里的种到底是不是你的,她那点事你还会不清楚?”旁边的那个女人仿佛看了一场多么有趣的八点档电视剧眼神不再飘忽而是闪出一种尖锐地让人不寒而栗的光,不情不愿地打断我们:“病人手术很成功,是一个男孩。”
刚才还在搜肠刮肚地准备与我甩手大打一场的男人这时却硬是使劲把脸上的沟壑挤成了一大片菊花,满脸堆笑地对着医生点头哈腰。而那个白大褂的女人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踏着她高达8厘米的高跟鞋往前像只海獭一样踢踏地往前走。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医院好像不准穿高跟鞋。而她仿佛是听见了我的心语,转过头用她那依然惨淡的目光往我脸上一瞥甩出一句:“医院不准喧哗。”
我也不管她,转身就出了急诊室的大门。我不知道的是,我身后的这扇门在三天后真的把我和他们分割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中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三天后,我接到警察局的通知,“陈小姐是吗,您父母今天上午出车祸了,由于你是直系亲属,所以,他们的儿子陈朗逸先生将由你抚养。”真是尖酸的对话啊,让我没有一丝反驳的力气,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说话,那么我将掉入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们在三个月前就解除了关系,所以他们的儿子不归我抚养。”对方沉默了一刻,随机听见了钢笔划破白纸的声音“我想根据法律来说,你还是他们的直系亲属,所以无论如何,你明天必须到警察局接走陈朗逸。”真是讽刺啊,如今连敬语也不用了吗?就是因为我差点要毁掉他们警察的利益?但是那对狗男女的种凭什么我来养。
我走进他们的那个家,窗户开着,地上放着无数的酒瓶,但是这点气味根本掩饰不了从每一个墙角散发出的死人的气息。我跳过其中一个酒瓶,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发现老楠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叠纸,上面写着些什么。这时电视里正放着04年的欧洲杯决赛,C罗哭得淅沥哗啦的样子一遍遍反复的播放。我却突然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因为我看见被风撩起的其中一张纸上用粗体字写着一个大标题:领养协议书,而真正让我想从窗户跳下去的是被领养人那一栏填着我的名字。
我走出门,大街上的人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匆匆忙忙地行走着。我打车去了警察局,领回了我所谓的弟弟。
又是三天,我从孤儿院里走出来,太阳的光烤得我不想睁开眼,这次,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的弟弟,纯粹只是形式上的弟弟。
我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对着空气张了张口,然后蹲在榕树旁开始大哭,空气一定知道我在对它说:“再见,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