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儿和我及一家－－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村长的儿与我及一家

山上的枫叶嗖的一声便红了，漫山遍野的红上了天。趁着血红的夕阳，山脚的村子愈发显得悲伤了。

我坐在家门口的小石阶上，望着成群的蚂蚁磕磕绊绊地回家，他们似乎很高兴，因为今天收获了一条肥大的毛毛虫。我在想，他们可以吃好几天了吧。好幸福的。

昨天中考发了榜。这村子远，初中是在几十公里外的小镇上的。要考镇上的高中。但是没考上。

我们村就我一个读书的。其他都该出门打工的打工，该混黑道的黑道，啥都有。村长的儿子早些年读了书出了远门，现在好像说自己弄了个什么公司，赚了大钱。前些年来信说要回报家乡。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村长很快就老了，儿啊始终没见着，那些个出门回来看爹娘的春节来一趟，寻人便问，见着我儿没。问着问着人们都觉得他想儿疯了。早在儿子来信后的一年，他就会在傍晚，趁着余晖，立在山头上，朝着外面的方向喊：我儿呦，回来呦。回声空寂辽远，回来呦，回来呦。安静的像小时候招魂的木讷道士。翘首期盼。

小时候就是听着村长讲他儿长大的，大些便要去读书。村长说，读书好。我妈也拗不过我，送我去了读书。其实听村长吹嘘心里也痒痒的。山里苦，能供上学的都是“大户人家”，父亲把卖了两个姐姐的钱拿出来部分，不舍地给我上学。女孩拿去卖，几百块的样子；男孩留着干活，有时也卖，稍贵，一千多。可以用好久了。小时候，山里的人贩子不久就来一趟，看看哪家的姑娘值几个钱。到了我姐可以卖的年纪，公安查人贩子严了起来，人贩子来的次数少了，家里有些揭不开锅了。父亲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还怎么让人活呀。后来托了关系，又是求又是拜的，好说歹说总算卖了姐，父亲一脸高兴，姐似乎也认了这命。小时候记不清人脸，现在想来应是漂亮的。

等我到了那个岁数，人贩子算是绝尽了。父亲需要另谋出路，正巧我要去上学。我估摸着他认为是舍不的孩子套不着狼。这也算是我能上学的另一个原因吧。

但是上学的费用出乎了父亲的意料。每次拿钱给我那叫一个心疼，嘴里还不停地咒骂什么。现在不读书了，他满心欢喜。我看见他那天听到村长在山头说我没考上时，他是蹦达着从田里跳回来的。总算是甩掉我这条吃人骨头的蛆虫了。

我想我也能料到我的去处了。落榜的那天晚上就把我叫过去，当着我妈的面，说这几年啊为你读书都穷成这样了，你现在也大了，该为家里挣口饭吃了，出门打工去吧，你还读了点书比他们能多挣点吧。说着还有些梗咽，烛火恍恍惚惚的晃悠着。妈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我，当烛火晃到她那边时，我分明看到了眼角的泪光。记得以前，卖姐的时候，妈都不见了。

第二天清早，我就走了。吃好早饭，还藏了一袋馍馍，穿得人模人样的。妈说出门挣钱呐，不能丢了读书人的身份。我回头望了她一眼，浑浊的眼里早就盈满了泪水，溃堤了！两行清泪顺着干瘪的脸颊刷的就下来了。

搬开门，我走了出去。外面的雨下的很大。跟母亲的泪一样。

村长送我去镇上的火车站。

呦，孩啊，出门碰到我儿你叫他回来趟呀。你读了书会赚大钱的，别忘记这山沟沟呦。我儿吧他说外面可好了，有汉堡吃，我也没见过，不过他说可好吃了。你下回来给我带个哈。我儿还说他有车······

我手里攥着初中文凭，怀着对外面的憧憬走了出去。心想啊知识改变命运。你瞧村长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