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假如，没有假如。                        ——题记

一

     在那个我以为她终于要完全消失的夜晚，伊又屁颠屁颠地把我从寝室拖出来，对我说：“我们去吃夜宵吧。你请。”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我拖走。挣扎片刻后，由于伊恶狠狠的一句“再动就灭了你”后立刻消停。

     算了，就当请猪吃饭。从小店出来，我捏着扁扁的荷包自我安慰。

     伊长我一岁，现在读高三。记忆中就是春夏秋冬一如既往地清凉、要风度不要温度，一头长的让我牙咬咬的头发，请吃饭每次都是我付钱的混蛋。

    “今天考试差点睡着，不知道会被那个三流大学录取呢~”伊大口大口地嚼着热狗面包，一边用一种不在意的口吻对我说。“今天的考试……你是说高考？！”我奋力咽下塞满口腔的面包，吃惊地望着她，“疯了吗你！”“有必要这么激动么，年轻人。”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定得让我想给她一巴掌。“哼，你不会是本不想上大学吧？”我对着她冷哼一声，吸了一大口热牛奶。“是啊……”她低下头，又对我说：“别学我，你一定要上一本。”她站起身，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先走了。”

    徒留我，愣在原地。

    二

    伊这个人长得不讨厌，甚至称得上可爱。给她情书的男生绝对不少，每到有人对她穷追不舍的时候，她就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喏，这是我的男朋友，外加青梅竹马！”当然，只有第二句话可信。虽然这是对我这个为二的知情者来说。

    于是在我正式成为高中生的一周后，学校里就传出了“凛和伊是青梅竹马外加姐弟恋”，作为事件的男主角一号的我表示压力很大，而伊却笑得极其奸诈地站在一旁看好戏，继续偶尔找我溜达溜达、一起去喝咖啡（都是我付钱！）什么的保持暧昧关系，使我们一宿舍的弟兄每次见到伊来找我时都是一脸羡慕嫉妒恨。

    我表示自己很无辜，而伊笑得很猖狂。

    对了，那另一知情者就是伊。

    三

    小时候，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伊。那时候的伊，很乖，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声音很甜美，嘴也甜，像个娃娃。对我来说，她也是一个尽职的邻家姐姐，于是天天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地叫，不亦乐乎。后来长大了，直接用“伊”取代“姐姐”，死也不肯再叫了。

    伊每次都气急败坏地说：“死小鬼，你小时候尿布还是我帮忙换的呢！”我就毫不客气地对她说：“我穿尿布时你才几岁啊，你那时什么是尿布知道吗？！”最后往往由“泼妇骂街”变成动手，打得天昏地暗，最后被两家家长拖回家打屁股。

    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同一幼儿园同一小学同一初中，如今在同一高中。在中考时我打心底里期望不要和伊在同一高中，而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看到伊那张欠扁的笑脸时我只想甩命运女神两个耳光。

   我再次地印证了某句老话：你想躲谁，谁马上来找你。

   四

   也许得感谢伊，让我的高中生涯充斥着鸡飞狗跳。

   我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出奇的茫然，白色的云朵暖暖的，就像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棉花糖。愣神了几秒，猛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扭过头来，看见的是老师那张黑得足以吓哭小孩的脸。 完了。这是我当时的唯一想法。下一秒我就被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叹气。

   “滴滴。”有短信。我掏出手机，看见发信人是“魔女”，又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往裤子里一塞，向操场走去。

   算了，就当逃课吧。

   五

  “我决定了，我要去美国。”伊对我说，很难得的一脸严肃。

  “是嘛。”两人之间便是一阵沉默。比黑夜还沉默，让我忍不住颤抖的沉默。

   好久没有看见伊露出这种表情了。

   六

   从小学到初中，伊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伊有一个幸福的家，姣好的面容，中等的生活条件，她知足了。

   然而，一切都在某一天破碎。

   在伊快乐地拿着重点中学的录取证书向父母房间走去时，猛然听见父母的争吵声。

  “离婚！”“离就离！”

  原本以为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生活里。

  母亲出轨了，抛弃了伊和父亲。

  伊站在门外，表情由不可置信变为愤怒，然后变为平静。

  她转身离开，从父母房间的门缝中漫延过来的灯光，却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脚下。

  从此，伊的成绩一落千丈。

  七

  伊离开了。

  她踏上了清晨的飞机，带着父亲，还有所有的回忆，毫无留恋地走了。

  那次高考我考得出奇得好，进入了武汉大学，也算对得起伊了吧。我坐在大学教学楼的天台上，干笑着，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样就好。

  八

  后来，伊给我写了信。

 “我还是不爽你那天没来送我。那一天，我在机场等了很久。

  我现在在美国过得很好，找了个有房有车的男朋友，父亲也过得很好，我们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勿念。                                                        ——伊

  P.S.：もしならばよかった、
  過去に帰れるならばよかった、
  それだけは失わない。
  「さよならね」”

  没有地址。

  盯了这段鸟语好半天，我才猛然想起这段话的来源。在伊上初一时，她曾推荐给我看了一篇网络小说，结尾好像就是这个吧。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信，然后对着天空大笑，笑到泪流满面。

  ——你不知道，伊，那天我逃学了，一直躲在机场看着你，却没有上前的勇气。

  假如自己没有这么胆小就好了，假如自己当时上前去拍拍她的肩就好了，假如……可是，没有假如。

  我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依旧如当年的纯净。而我们，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如果有假如就好了，

  如果还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再错过了。

  [再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