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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人生--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作者:二纯 发布时间:2012-04-15 12:41:00

 

                                                               乐清市白象中学金鳌文学社  屠纯纯

凌晨夜深深,我在睡梦中被林海平重重的摇醒。我首先无动于衷,随后又充满怨气的往床头的闹钟看去,三点零四分。这么早发什么神经,我懒得和他吵,因为每一次他说不过我就会搬出那句:我是你爸,说你几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飞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极其讨厌他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调对我说出这句话。所以有的时候,我便保持应有的沉默。

正如现在,我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没有再摇我,而我听到旁边衣柜打开,拉链拉开又拉上的声音,便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在干什么。

他背对着我,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从衣柜里翻出来,然后胡乱塞进包里。接着又走进厕所,把牙膏牙刷这些生活用品装进尼龙袋里,通通塞进了包包。

      “你到底想干嘛?”我从床上坐起来,不耐烦的问。

      “走。”他说完就把拉链重重的拉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

       我拖着一双破烂的拖鞋,穿着一身睡衣,跟在他后面。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夜黑的好像被布遮住了一样,一点光也没有。

      他告诉我,他打赌欠了债没钱还,就只能带我连夜搬家。他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无所谓,不过也是,那都是他的钱,我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他,所以,我只是在心里粗鲁的骂了一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窝囊的爸爸。

      现在我们住在北城一个小巷子里的一个小房子里,那里又小又脏,空气里充斥着垃圾腐烂的味道,让人闻了一天都不想吃饭。

     “我回来了。”我推开生锈的家门,放下手里的豆芽和大白菜。林海平还没有回来,房间里没有一股的酒味。

    我去林海平房间里拿散乱一地的衣服,从他裤兜里摸出一张他和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笑得很开心,只有一边的酒窝让她显得更加可爱,她的一只手挽着林海平,年轻时的林海平是村里有名的美男子,这是我小的时候听村里的人说的。他们见到我就笑眯眯的对我说道:“哎呀,我们暮沙长的真像他爸,想当年,他爸可是村里的美男子,想必暮沙长大后也是个美人。”可后来,我对着镜子怎么看,都没觉得自己长得像林海平。现在盯着照片里的那个女人,觉得自己和她有几分神似。也许,她就是自己的妈妈。

   忽然间,我闻到了那熟悉的酒味,我把照片紧紧拽在手里。走出了他的房间,正巧和他四目对视。照片被手心沁出的汗濡湿了,软软的摊开。

   他眼睛里充满着可怕的血丝,眼圈也红红的,手里还拿着酒瓶,醉醺醺的看着我。我知道他肯定喝了很多的酒,也知道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想从他身边绕过去,然后去做饭给他吃,免得他发酒疯对我拳打脚踢。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把按住了我的肩,把我狠狠的推倒在床上,向我扑了过来。我被吓坏了,大声的喊救命,他却呻吟了一下睡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着:秋萍。

秋萍是我妈的名字。

他从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他,只是我偷看了他的日记。林海平是个粗人,但是却每天都写日记,内容都是有关他和秋萍的一些事。提及我的也就是那一句:秋萍,我们的女儿暮沙今天问我她为什么没有妈妈,你知道我怎么说吗?我说你死了。她连哭都没有哭,她一点也不在乎你,哈哈哈哈。

只是林海平不知道,那一天,我的泪,沿着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流向心脏,逆流成河。

 从小到大,林海平他都自以为很了解我,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

 

夜里,我听到林海平微微的呼噜声,睡不着觉。我起身到他的房间,蹑手蹑脚的偷了他的钱,一个人出门。

我是要去一个地方,相约酒吧。因为那张照片的背面有一个熟悉的笔迹,上面写着:相约酒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想那个女人,也许还在这里。我才发现我是那种只凭女人第六感而固执做一件事,相信一件事很久甚至永远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灯光照的我眼睛难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实在有点消受不起。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男的坐在了我的旁边。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我点头。他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我看他的样子和我一般大,十九二十左右,或者更大一点。我一脸严肃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是来玩的。他眼睛斜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半咪着眼,再然后很大声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一定是笑我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就好比你去了厕所吃东西一样可笑。
过了几分钟,他停了下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低身听着他的吩咐。然后恭敬的说了声:“是。”便走了。
“你经常来这吗?”
“是。”他靠在沙发上又一次点燃了一根烟。
“那你知道一个叫秋萍的女人吗?”
他怔住。
“你问这个干嘛?你是谁?”他突然间变得谨慎起来,打探我的来历。
“我是谁不要紧。”我避开他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脚。他把头伸过来,直直的盯着我。看得我发抖。他嘴里哈出一股浓浓的烟味,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了他。冷冷的说道:“我只想知道秋萍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他诡异的笑了笑,抬头告诉我只要每天都来,那么他就会告诉我有关秋萍的事。我起身逃离了这个酒吧。 
第二天,林海平头痛的厉害,在床上叫个不停。我不敢去他房间,任由他大吼大叫。甚至希望他快点死掉。就那样消失该多好。但是我又马上停止了这种想法。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秋萍,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到了晚上,我便趁林海平睡着偷偷的去相约酒吧。我知道,如果被林海平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白天,我尽量表现的像往常一样,做饭买菜洗衣服。
 浓浓的烟味熏得我呼吸困难,我走进酒吧,四处看了看,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向我招招手,我像一只小狗一样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自信的让人恶心。
 “为什么?”
 “因为你太想知道秋萍这个女人。她对你很重要。”
 “你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也许我不会来。”
他突然狂笑起来,搂着我的肩膀笑我可爱。那晚,我们聊了很久,可是他没有提及关于秋萍的任何一件事,我本应该生气走人,却留了下来听他讲他的故事。
他说他家里很有钱,但是他的父亲从来不管他,因为他很忙,他只会给他钱,满足他一切想要的东西,只是他父亲不知道,他想要的只是他对他关爱。别人说羡慕他家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可是他不幸福。随后,他父亲娶了个后妈,后妈待他很不好,她是个酒吧的舞女,脾气很不好,经常和他吵架,父亲也窝囊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骂了一顿。他一气之下来到了这个酒吧喝酒跳舞,排遣心中的郁闷。他说,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那天,他送我回来。在小巷子里,他说抱歉,没有和我说秋萍的事。我淡然一笑,告诉他我的名字。
林暮沙。我拿起地上的石子在地上划上我的名字。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走近了我,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温柔的说:“林暮沙,真好听的名字。”
 之后的每一个晚上,每当夜深人静,林海平昏昏沉沉的睡着后,我便出门去相约酒吧。我和他每天坐在靠墙角的那个位置,只谈自己的生活。偶尔他会搂着我的腰,喝点小酒。他会每天送我回家,会在我的耳边温柔的对我说晚安。
那段时间,我渐渐地忘记了我原先去相约酒吧的目的。忘记了秋萍。
直到那晚林海平看到他牵着我的手送我回家,发现我和他的事,我说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过几年要和他结婚。他打了我一巴掌,把户口本藏了起来。他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过了几天,他把两张火车票砸在了我面前,恶狠狠的又面带笑容的对我吼:“明天回老家,你休想再和他见面!”
那个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个强烈的欲望。我要走,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再和林海平生活在一起。我在那天的菜里放了药。
我拿着行李跑到相约酒吧,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看到他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我好无创新的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愣在那里。
他无意的瞥到了我,惊慌失措的眼睛对上我含满大滴大滴眼泪的眼睛,他推开了那个女人,径直向我走来,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暮沙,”他用手擦拭着我脸颊上的眼泪,“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对吧。
我重重的推开他肮脏的手,用袖子把眼泪抹去,我笑着抬起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好,我会把今天的这些都忘掉,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们肯定在心里笑我不要脸。可是,我是真的爱他,我也什么都放弃了,我不能没有他。所以他犯的错误我必须原谅。可是他呢,骗一下我也好啊,或者说的委婉一些也可以啊,他怎么可以撕下他伪装的嘴脸,不屑的把烟头扔到我身上,然后嗤之以鼻, “哼,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想和我结婚,又是一个看上我的钱了的女人。”
 世界仿佛被凝滞了一般。
 手里的行李箱重重的砸在地上。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女人,好吧,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一个视金钱如生命的女人,一个下贱的女人。 
“禽兽!”我伸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转身跑出酒吧,消失在北边的那条小巷子里。我一路狂奔,手心一阵麻一阵疼,一枚枚的图钉扎在心脏上,然后还被人狠狠的用脚一点点踩进去。那个时候,我真得感觉到了,被熟悉的世界一点一点放弃的感觉。
 最后我还是跑回了家,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林海平呆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回来啦,回来了就好。”他没有转过来只是这样说着。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不带一点感情的说:“我们回去吧。”
 我们坐上了回旧城的火车。
 在火车上,林海平保持着沉默,喝着一瓶又一瓶的酒。睡梦中的他迷迷糊糊的说:“丫头你还太小,你还不懂什么是爱。”他还说丫头爸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男人,你放心。 
 昏暗的灯光下,我嘴边感到一道道咸咸的液体。我用手抚摸着林海平白了一半的头发。
 旧城里的房子,树木,以及形形色色的人都让人感觉很舒服。仿佛是繁华后的另一个宁静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方雨晨,也没有秋萍。只有我和林海平。
          林海平一边给我找工作一边给我找对象,相亲然后结婚是旧城的传统,我也不例外。当然我说的不例外是指我相了一个又一个林海平给我介绍的对象。
          可是吧,我真的对他们没有感觉。不是他们不好,而是他们真的不适合我。
          一天吃饭,林海平叹了一口气的对我说:“这么多个男的你都不满意?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小子?”我说:“不是。”可我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压根就不信。
         他不信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没错,这就是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把啤酒瓶重重的摔碎在地上,玻璃溅的满地都是。“你他妈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喜欢那个小子!”
“我就是喜欢怎么了?你还不是喜欢上一个酒吧的女人!”我站起来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你!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子的后妈是谁!”他气的布满皱纹的手不住的颤抖。青筋暴起。
 我瘫坐在那里,冷冷的说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后妈就是你妈!就是那个贱女人秋萍!你心心念念的妈!”他再一次砸碎了一个酒瓶,几乎撕心裂肺的喊着。
在那一瞬间,世界被这声巨响震的变得无声。沉默堵死了这个时候的悲剧意义。
以前30多天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之中,我终于懂得了为什么第一次在方雨晨面前提起秋萍的时候他怔住的表情,也终于知道了他接近我的目的。他恨秋萍,但是他不能做什么,所以他伤害我间接的报复秋萍。而林海平呢,看着像不想让我受到伤害,实际上他是不想让他辛辛苦苦带大的女儿从此和那个贱女人生活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面孔,像被罩在了透明玻璃罩子里,无形的隔着一层,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出去。可是,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呢,我为什么就这样被利用来利用去呢,这样有意思么。
那晚,林海平把户口簿交给我,他说他真的累了,我要走要留都随我的便。我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把户口簿扔进了垃圾桶。
我拿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旧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冬天刺骨的风钻进我的皮肤。每一个人都有要去的地方,而在那个地方相遇或错过的两个人,只是在时间上的错过。命运会让他们再次相遇,就像我和方雨晨一样。
现在已是我离开旧城的第852天,我在相约酒吧门口碰见了方雨晨,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婴孩笑起来和他一模一样。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对着怀中的婴孩说:“沙沙你知道么,爸爸在这里曾经伤害过一个女人。爸爸对不起她。”
我释然的一笑,似乎放下了这么多年身上所有的包袱。
“回家吧。”身后我未婚夫拖着行李温柔的唤我。我转过身,甜蜜的挽着他的手背对着方雨晨离开。
    右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在冬日骄阳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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