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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嫁衣--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作者:木子先森 发布时间:2012-04-14 15:49:00
    在上海老街上,我和怀瑾在筹备道具。

  怀瑾瞄到一家绸缎店,我们走进门口的时候,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有人吗?”怀瑾好奇地问。

 有人应声而出,那是个苍白到病态的男子。他往旁边黑暗的角落里后退了几步,眯着眼问:“买绸缎吗?”

“是的。”怀瑾略略打量着墙上,眼睛一亮,她扯着我胳膊:“阿木,那匹红色的绸缎怎么样?”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匹红色的绸缎挂在墙角,色泽像是快要滴出猩红的血,像是一个穿着血衣的女子幽幽盯着我朝我邪魅地笑,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好是好看……”我偷偷瞟在一旁的店主,把后面的话活生生地吞了进去。

“好看的话,我们就买了吧。”怀瑾说。

“不卖,这匹不行。”男子浅浅答道。

“为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这上面有着诅咒,传说穿过这匹绸缎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怀瑾有些鄙夷地看着他。

“那匹绸缎叫做血绸,是我奶奶托人做的,但是血绸在快完工的时候,女工咯血死掉了。家里人都劝奶奶不要买,觉得不吉利。奶奶说血绸耗尽了织工的心血,执意买下,并送给母亲作为嫁妆。”

 “我父亲,不对,是那个男人有钱有势,但是我母亲过得并不幸福。他们经常吵架。”

“有段时间,母亲突然变得神志不清。她经常抱怨说是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有个女子穿着血绸做的嫁衣吊在床头。那个男人听多了也反感,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最终他以母亲不详为由,把她赶出了家门。”

“不久后她恢复了正常,生下了我后郁郁而终。我为她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匹血绸,不忍心扔掉……”男子娓娓道来。

  我觉得分外可笑,但是那男子似乎真的有些诡异,他一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似乎是怕沾染上些许的光,然后直愣愣地看着怀瑾,双眼在白到病态的脸庞上有些枯槁。

  怀瑾却执拗要求买下血绸。男子无奈地摇摇头笑笑,收下怀瑾递过来的钱:“不送。”

  他目送我们离开,嘴角扯出浅浅一笑。

  怀瑾把血绸给我让我做成嫁衣。几个月后的舞台剧需要在全校面前公演,我由于和她关系好被指定为女配角。我很感激她给予我这么一次积累舞台经验的经历,被她吆五喝六也觉得是种荣幸。

  剧本讲述的是在20世纪初的上海,陶李饰演的少爷爱上了怀瑾饰演的少女,却遭到了若水饰演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阻扰。而我饰演的贴身丫鬟其实是军阀走失的女儿,最终找到亲身父亲,同时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姻缘。

  和剧中人物相似,陶李也拥有优越的家境。他的爷爷是当时在西点军校毕业的美籍华裔,参加过朝鲜战争,退役后迁居到中国。

  而怀瑾,家世似乎也不怎么简单,拥有天生的傲娇气质,眸子亮的像是一滩水。

  另一个女配角若水,挑染成紫黑色的大波浪轻佻地斜在胸前,密密的睫毛像蜘蛛的腿。

  怀瑾喜欢陶李,从她看他的眼神就能知晓。像陶李这般优秀的男生,谁能不怦然心动呢?他温柔有风度,就连我也会被他化不开的眼神所吸引。但是我明白,无论从哪点来说,我都配不上他。我也只能和他安静地错过,像两条平行线从未相交。

 演军阀的男生叫林微白。他除了台词,平常不喜欢多说一句话。

   在最初决定演员分配的时候,若水和怀瑾发生过争执,她们都想当女主角。毕竟若水饰演的配角露脸太少,而且若水比怀瑾更漂亮。不过怀瑾凭借关系轻而易举坐上了主角的位置。若水家境普通,父母只不过是规规矩矩的普通上班族罢了。

  宣布演员时怀瑾只是轻蔑地朝着若水斜了一眼:“想演女主角,你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啊。”

 怀瑾的朋友并不多,我和她做朋友,原因之一是我生性软弱不多事,脾气也好,平常即使受到她颐指气使的指挥,也习惯了在她面前的唯唯诺诺。

 我把成衣店里的嫁衣送给怀瑾,怀瑾把嫁衣放进了演员试衣间的箱子里。

 试衣间是上锁的,只有演员有钥匙。

 怀瑾和陶李俨然一对甜蜜的恋人, 陶李对怀瑾总是很宠溺,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含着笑。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怀瑾一半的幸福,那么,我该有多么的欣慰。

 只可惜永远都只是如果。我告诫我自己,不许乱想。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应该倍加感激。

 但我恍恍惚惚地发现,怀瑾这种貌似耀眼的幸福,却像那件妖艳瑰丽的嫁衣,是滴着鲜血的美丽。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果真,在演出的前一天,那件一直被压在箱底的嫁衣,消失不见了……

  难以想象这会掀起如何大的轩然大波。在后台,怀瑾脸色苍白,她指指手表:“离演出还有十几个小时了,嫁衣呢?”

    我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真笨,明明知道嫁衣诡异,却还是没有多加注意。

   怀瑾走到若水面前,指着她鼻子说:“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把衣服拿出来,你这个贱人……”

  “够了,怀瑾……”陶李默默走过去抱住气得有些发抖的怀瑾,“散了吧。”他轻轻说道。

   但是第二天, 在我们惊奇的目光的注视下,若水从包里缓缓掏出一件东西,是那件嫁衣!

   林微白递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我内心开始颤栗起来。

   怎么会?

   若水连眼皮也没有抬,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是我不小心拿错了,我把怀瑾的演出服和自己的搞混了。”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她的手在轻轻发着抖,只是没人忍心揭穿她。怀瑾偃旗息鼓,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我一直紧握她的手,手心因为紧张而隐隐渗出了汗。 

  最应该害怕的人,应该是我。 我承认那件嫁衣的消失,是我干的。

  我嫉妒怀瑾,她有什么好?任性、情绪化,却能拥有我没有的一切。

  她还可以随意拿我发脾气寻开心,表面上我装作不在意。但这种事情,哪个自卑而敏感的女孩会不在意呢?

  昨天中午,是我自己偷偷开了试衣间的门,拿着剪刀,疯狂地裁成了细条……

  一地鲜艳的红,像流淌着的猩红的鲜血……

    我内心在颤栗,在笑。也许我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这是我多年来自卑与绝望酿造的毒液,现在从我的那个狭窄的像木桶一样的心中缓缓渗出来。

  我为自己的疯狂感到满足。

 虚掩着的试衣间的门口,晃过一道人影,停滞了几秒钟。

 我吓得停住了手,怔怔站在那堆碎料旁。人影消失了,站在门口的人看到了这一切,只是不愿意揭穿而已。那个人是林微白。

  他嘴角有一丝抽搐。他和我都心知肚明。是啊,明明被我用剪烂的嫁衣,却……

   出人意料,怀瑾突然宣布由于身体不适罢演,将女主角拱手相让给了若水。

  但是若水并不开心。她似乎是等待着什么,不时地朝着包看着。

  我朝林微白眨眨眼,又朝若水的包努努嘴,林微白看懂了,朝着若水说:“若水,我有些事情找你。”他们出去了。

  我确信他们已经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后,立刻打开包。她的包里只有一部手机。

  是在等短信吗?

 果然,手机上的信号灯一闪一闪亮了起来。

 短信很简单:“合作愉快。”

   我默默记下了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动声色地删掉了短信。

   若水有些不情愿似的穿上嫁衣,默背台词。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结果演出半路中断,若水在演到一半时突然倒地抽搐,送至医院后因抢救及时保住性命,但由于毒性过强,造成了短暂性的双目失明。

   “毒性?”陶李小心翼翼重复着这个词汇。

“是的。”医生解释说。“葫蔓藤碱经过皮肤接触后,轻则则失明或昏迷,重则死亡。”

学校并没有报案,对外宣称是若水因为低血糖而晕倒。

   当我再次走进了这家店,店主人,就是上次的男子,我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到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是来买绸缎的吗?”他强装镇定。

   “不,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你内心自然是清楚不过的。”我说。

   “你为什么想害若水,哦不,是怀瑾呢?我看到你和若水之间的短信。若水这个人,她家境并不宽裕,人也不怎么正经,很可能在钱的诱惑下帮你做些事。即使是出了事,她是不敢揭露你的,毕竟对她的名声不利……”

“于是我查了手机号码,这件事情知情者就这几个,不是我干的,就是你干的了。我并不想对你做些什么。坦白来说,今天我完全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其中的来龙去脉,我可以为你保密。” 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苦笑了一下,“那个男的,现在成了怀瑾的父亲,怀瑾她母亲,也就是害死我母亲的人。”

“她害死了你母亲?”

“是的,我母亲见到的可怕的现象,都是她想象出来的。那个女的每天在我母亲的茶杯中掺入一定剂量的致幻剂。服用多了后,被害者便会死去,死状会与心肌梗塞一样。怀瑾的母亲,那时还在她家做女佣,负责我母亲的饮食。至于血绸,她只要稍微做些暗示,比如捏造一些血绸的传闻,或者在我母亲起夜时在厕所里留下几篇碎片。这对于一个服用致幻剂的女人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啊,我又怎能容忍他们逍遥法外,而让我母亲孤零零含恨而终呢?”

“于是我买通若水,她在前一天傍晚的时候,给了我嫁衣,于是我在嫁衣上涂上了些许你说的葫蔓藤碱……若水并不知道有毒……可惜怀瑾竟然临时宣布罢演……”

我听得胆战心惊,他指出那件嫁衣是若水在傍晚偷出来的,可是嫁衣明明在中午时就已经……被我剪碎了啊……我吞了吞口水,并不敢询问这个问题,我害怕他确定的回答令我毛骨悚然……

“我会保密的……但是你以后再也不能伤害她们……”我扬扬手机,“这里有我们谈话的录音,一旦你采取什么伤害她们的举动,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我走出店铺,不再回头。   

   那件嫁衣,在我们几个人眼皮底下烧掉了。这已经是第二次销毁它了,我暗暗想。跳跃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它。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呢?怀瑾死了。死的时候,身上竟然穿着那条嫁衣……

  她脸色青紫,皮肤上有可怕的青斑,像是发霉的糕点带着白毛。  

   陶李只是握着拳头,关节在格格发响,他一拳打在墙上,手上流出殷殷鲜血。我心疼极了,连忙拿出纸巾给他止血。

  我一直在颤栗,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那件嫁衣果真受了诅咒,拥有它的人都会遭到不幸。它竟然第三次出现了!剪不碎,烧不掉……

   那我呢?那我呢?我想像自己狰狞的死相,感到头皮发麻,我尖叫着扯着自己头发。

  陶李忍住悲伤,拉住了我的手:“阿木,你镇静一些……”

  那个男子杀了怀瑾,而他有什么理由让我继续活下去呢?在哪个黑暗的角落,他一定藏在那里,冷冷地望着我,嘴角带着阴笑。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陶李。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理智支撑着我有条不紊地叙述清楚。

   我和陶李,站在那家店门口。

   店铺空了,人也搬走了。人早就应该走了啊,怎么还会留下,让我守株待兔呢?

   “陶李,我该怎么办?”我哭得连睫毛膏都花掉了,像个小丑。

   “不要怕,你先住我家去,比较安全……我已经失去了怀瑾,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陶李轻轻拭去我的眼泪。

   我再也无法自持,哭着抱住了陶李。我会安全活下去吗?那个男子究竟去了哪里?。我只感到一阵黑暗,便晕了过去。

  一年后,我成了陶李的女朋友。 呵呵,哪有什么诅咒啊,只不过都是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我还是好好的。

  那个男的在哪呢?

  我想,他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我家的花盆里吧。我把他杀了以后,磨成了骨粉,埋在含羞草下了。我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暑假里还抽出时间学插花,他们说,学插花可以陶冶情操,培养气质。

  怀瑾的死相多难看啊。她真是蠢,收到我送给她的嫁衣时还一脸欣喜。可惜我的氰化钾毒性够强,不久她就一命呜呼了。

  嫁衣是怎么回事?呵呵,我用了同一匹绸缎,做了三条一模一样的嫁衣而已。

  林微白会撞到我在剪碎嫁衣,也只不过我在之前,以排练为名发了个短信给他。看上去很巧,不是吗?我只是想洗脱嫌疑,再制造一些略显诡异的气氛而已。杀人是很需要准备的。我建议你去多读些心理学的书,另外,报考医学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你能懂得怎样肢解和拿到毒药。

  动机?我和陶李在一起还不够吗?我那么地卑微,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可是现在,我获得了本没有的一切。

  只是,我也怕有一天,会有一条嫁衣,安静地出现在我的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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