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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传--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作者:微明 发布时间:2012-04-02 19:03:00

我在社区的棋牌室当管理员有十六个年头了,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个好差事。这一带天气怪极了,你总可以在烈日下观赏到暴雨如注的情景,那些雨滴一个个会在灼热的地表上撞碎成水汽。就像是齐步走总是同手同脚的婴孩,这样不协调的天气让我总觉得可笑而别扭。然而在这种无理取闹的天气里,总有一批家伙会跑来我这儿,凑在一起打桥牌——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像现在这样由我给他们裁判牌局的情况就和活着一样理所应当了。

在棋牌室开业前,我也参观过很多同行。但我不得不说,我从未见过这样气氛的棋牌室——我是说那里他们不是边把啤酒盖抛得满天都是、边吵得把房顶快要掀掉,就是一声不吭装出正人君子模样等穿燕尾服的家伙给他们发完牌,然后像政治谈判一样开始比赛——而在这儿,我没法用一个词甚至几句话来概括他们,因为他们简直是一筐矛盾的存在。

拿左手边第一个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说吧。他的肩膀要比腰身宽出一大截,整个身子方方正正的,简直就是个男厕所标志。说到他还真让我有点反胃。他总以为自己是军队统帅似的,理直气壮地支配别人的打法,说起原因好像是在区里还是市里的那个可怜的桥牌大赛上拿了个第几名,被我们恭维一番后还当真了不起起来了。谁都知道要是室里允许赌钱,他早就连裤子都不剩了。眼下这会儿他还是毫无知觉地站在那儿,抡动双臂,指挥若定呢。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厕图左边那个青年。戴着金属框眼睛坐在桌边,肋骨紧紧咬着桌沿,他那发育不良的瘦弱体型总给我一种错觉,好像他随时会碎掉一样。这会儿还没轮到他,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将第一张牌夹出了一厘米,但很快又皱紧了眉头,就在我觉得要挤出水来时,他一撸嘴唇,若有所思地抽出倒数第三张,紧接着又不想让别人看见似的微微摇头,用手掌把突出的牌都按了回去。

左手第三个是男厕图的弟弟。他虽然站着,但你不难看出他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举止。他绝不会像哥哥那样抡手臂,甚至连一点指挥的意愿也没有;他只是一手拿着自己那副牌,一手卧在胸前夹在另一只胳膊下,然后挺直他那修长健美的脊背微笑着听哥哥发言。他总是很寡言,但我不太注意到,因为我很喜欢他那勾清秀的眉毛。我去过他家,乱糟糟的屋子里只有他的房间井然有条。他在房间里收藏了很多书,他几乎什么书都看;窗上的文竹也让我很喜欢。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我几乎没听见他说过话。倒也不是说文质彬彬有什么不好,主要是你站在他身边简直感到孤独。我翻完他书架上的《城堡》转身时,甚至被一直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他吓出一身冷汗。真想不通他和那个男厕所怎么能是双胞胎。

第四个是个女孩,踮着脚尖头才勉强能超出桌子。她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女儿,不知上学了没有,不过样子还真惹人喜爱。她用那双大眼睛盯着手里抓着的一大把扑克的样子,简直就像只水灵灵的洋娃娃,任谁见了都想往那小脸蛋上掐一下。不过真的这样做不会让你愉快的。哪怕你满面笑意地走近她,并好像只是有和她交谈的意思,她也会盯着你的脸紧张地把面颊一点点涨红;这时如果你突然弯下腰来想和她更舒适地交谈,她一定会“哇”的一声吓倒在地上,把满怀的扑克抛得漫天都是,好像一群人一起开啤酒一样;当你才紧张起来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昏厥过去了。

坐在最后面的是我们这儿资格最老的会员。开张的第一天他就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并在成为一号会员后,信誓旦旦地声称以后一天也不会缺席。实际上他来的次数是五人中最少的。他总说自己忙,于是我猜想他大概是个雨伞零售商之类的,所以一遇到下雨之类的麻烦天气生意就忙得他喘不过气。现在我正设法打法他走。绝不是因为他总是开着西装外套、系着歪歪扭扭的领带进来,我度量还不至于那么小。事实上,主意还是其他会员提出的,尤其是男厕。这位大忙人出牌时经常会在黑桃后垫上一张红桃K,然后在许久之后,恍然发现手牌里还夹着一张黑桃K,马上慌慌张张把牌摊在桌面上,像抽搐的蚊子一样把四足在空气里乱挥,申明着些“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刚才它架在两张牌中间太深了,你看,可不是,所以我没看到”、“谁叫我眼神不好呢,呵呵,司马医生上次也那么说”……这些话往往比被搅的牌局本身更让人气馁。大家就不满地瞪他一眼,恨不得把桌面穿个洞地把牌一扔,柳眉男就和气地切起牌来。

这大概就是我棋牌室的大致样子。纷杂、丰富而又有着强烈反差的不和谐感。至于我本人,好像没有什么性格。我只是个管理员,偶尔来各个房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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