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璃的诗】新世界的献诗

新世界的献诗

（《世界·序章·献诗（一）》）

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梵高

 

公元前278

距今两千三百年

干涸的河床昭示真理

那天夜里

渔夫说他目睹诗神降临

 

那一夜万物悲鸣

天黑以后大地冷酷过往日

星辰高悬

轮转成审判的火

 

但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切

包括黑夜和雨水

没有人会相信

——诗神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诗神家住南方

诗神怀抱火焰

靠这火焰他种植粮食

靠这火焰他喂养马匹

靠这火焰他照亮宇宙的生灵

 

——只属于诗神的

年轻而温柔的

宇宙

 

那天午夜

火焰高过往日

诗神受到启示

开始行使上天赐予的权柄

——上天，众神之神

赐予诗神创造世界的能力

于是全世界的力量

向此处涌来

歌颂即将诞生的新的上帝

 

诗神眉头紧锁

这私有的世界何时已一片狼藉

双手高举

诗神念响自己的咒语：

“大地！

胸膛之上生长的大地！”

古老的岩石融化

刻满同一个神灵的身影

——自炫目的爆炸以来

自宇宙的诞生以后

它们便坐在那里

守护世界的实体

仿佛从未歇息

日复一日

世界开口沉吟：

大地

大地

解放了的大地！

诗神的故乡

新的法则召唤着你

 

岩石奔流

岩石开口

岩石的吼声点燃天际：

向天空去！

向天空去！

重复狂暴的话语

 

劳累的太阳被灌注新的生命

于是幕布被烧尽

显露画板

各星辰赤裸相待

从南到北

看向诗神的掌心

诗神的马蹄火沃

诗神骑火上天

这画板一向由命运掌握

虚无的天意面前

世界太过懦弱！

自宇宙的瞳孔熄灭

自宇宙的温度消失

这画板便只剩单调

黑与白

寒与暖

日复一日

世界在沉吟：

天空

天空

苏醒了的天空！

你不该被限定

此刻过后

你便是跳动的生命！

 

无数黑色眼睛的鸟儿

从终年积雪的山顶飞来

衔来骨殖

衔来枯枝

而后投入火中

羽毛燃尽

在后来不断重复的传说中

在新的世界里

我们以它们为神明

 

无数白色眼睛的鸟儿

听懂诗神的咒语

携来新雪

携来生命

新的世界天地成型

火焰的腹中涌出清水

新的宇宙在洪水之中

悄然降临

不带任何声音

 

诗神撒开种子

补全残缺的生命

在天地之间

诗神双眼紧闭

终于消瘦水的身形

孩子在遍地绿芽中将诗神围绕

但他还看得见吗？

他在这新世界的创生中消磨了自己

咿呀的发声中听见最初的言语：

世界，

世界。

 

奔跑的孩子们听见了吗？

哭泣的孩子们记住了吗？

旧的世界还残存多少？

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是你们的父兄啊

他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自己

此刻他双目失明

——新的世界来临

而它的父亲双目失明

 

从旧世界的诗神手上生长出的新孩童们

你们的身影会被再次束缚吗？

你们的双眼能够看清前方吗？

你们的站立之处叫做世界啊

被渔夫目击的孩子们记住了吗？

2015.7.9

闪电划过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