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赞——发一发老文章
当风可以被听见,那必定是风铃的赞歌。
——题记
又是一个夏天。热风夹杂着烦躁吹拂着每个人的心间,弄得又热又难受。当它吹到我的头顶,弄乱我的一头精心打理的头发时。不禁想起那里的风。那里的风和考场中的热风是极其不一样的,那里的风,又轻,又可以被听见。就像是夏天从冰箱里掏出来的冰可乐一般,望之便有丝丝的,滑入心底的凉爽。
那是一片白桦林,似乎是为了招呼客人。每一棵白杨树上都挂着一个个精巧的小风铃。那种风铃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我当初也寻找过,最终都无果而终。它有着一般的黄铜色外壳,却在它的顶上拴着一根象征着美好的红绳。红绳交织着,缠绕着,将那一个个小巧美丽的风铃挂在白桦树上。一到夏天,不知道为什么。经过白桦树绿叶的净化,原本燥热的夏风变得如早秋的风般的爽快。白桦树树大招风,一刮风就会摇摆。带动着那一串串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每个铃铛的出声的时间不同,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协调。
“叮,叮,叮……”我不知道风是不是也会光顾在白桦林中隐藏着的小卖部。那个小卖部开了大概有些年头了,原本用来装饰的绿漆掉得也差不多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原本的装修风格。全部采用木板来制作,房顶的木板用的是大红色的漆,其他的全部采用绿色。远远望去,小卖部藏在一群白桦林之下,像是一幅画。驻足观望便会不舍离去。直到风摇响风铃,才把我从那一阵驻足痴望中拉回。
确实没想到它还在。这是小时候常常光顾的小卖部,开小卖部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奶奶。离开故乡这么多年了,它居然还存在着。常记起它,而这次却不是在闪闪发光的回忆里。在小卖部的门前卧着一只肥胖的花猫,一脸的惬意。轻轻扣响门,传出一声沙哑的“请进。”
阿婆淹没在高高的柜台下,透过摆冰糖葫芦的透明橱窗看得出阿婆的脸。她的右眼是看不见的,就像是深水鱼的眼珠一样,发白。老人的样貌虽然可怕,但是性格却与你想象中大相径庭。阿婆极其和蔼可亲。在学校里没有多少人喜欢我,待我也像是看一个底层阶级的劳动者一样的眼神。那一双双的眼睛中充满了傲慢和鄙视,比起它们我反倒更加喜欢阿婆那一只浑浊的眼睛。阿婆眨巴眨巴自己的左眼,定定的望着我。
“小庆?”阿婆走出橱窗,慢慢的走过来抬头仰望着我。我为了让阿婆看得更加清楚,也只好弯下膝盖看着阿婆。
“是我。阿婆你还好吗?”
记得小时候淘气,总是拿着父亲的东西瞎玩。被父亲一顿责骂后不让吃饭,委屈得我只好跑出村庄蹲在村口哭泣。那时候的白桦树还不算是很茂盛,小卖部里的老奶奶也是和自己的亲奶奶年级相仿的老妇人。记得当时阿婆就把一串冰糖葫芦放在我的面前,那冰糖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记得阿婆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知道错了吧?不许再淘气了!”那类似于半训斥,半告诫的话语让我几年后还记忆犹新。我点点头,她才将冰糖葫芦递到我的手中。那时候冰糖葫芦算是奢侈品,农村的孩子没几个吃得上它的。那一丝丝的冰糖,入口即化。化为绵密的糖水分布在唇齿间,山楂恰到好处的酸不断挑逗着味蕾吃下一颗山楂。现在回想起,真算得上是人间美味。
阿婆确认我的身份后笑了笑,让我在她身边坐下。询问才得知,阿婆早就不卖冰糖葫芦了。原因大概就是那玩意制作太贵们也没多少人买,所以就很快下架了。我不禁感到惋惜,那样好吃的东西如今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回忆本来很甜,如今还有冰糖葫芦的加成,变得更加香甜。我问阿婆到底为什么要在白桦树上面挂上风铃,阿婆说:“那就说来话长了。记得以前我们这里很穷,每年总是有那么几个季节会发大水。你还记得不?之前又一次的大水把庄稼地全都淹了,那一年收成惨得很啊。”说起那一年的大水,村民全部都谈之色变。接连两个礼拜的暴雨将庄稼地都淹得差不多了,绿色的禾苗就露出一点点的头,几乎全部一命呜呼。“当时村里的老人觉得是我们这些年里干得亏心事太多了,山神看不下去发怒了。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只要自家里制作一只小铃铛,挂在白桦树上那户人家就会得到保佑。后来大家只要有喜事就会来挂一只。现在外面就多的是啊。”阿婆点着了一根烟,和我走出小卖部的大门。远处那一棵棵的白桦树上面风铃正在隐隐作响。风声起,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将我和阿婆包围。
阿婆躺在摇椅上午睡。我就坐在白桦树下拍照,这样美丽的风景怎能不留念?风吹动树枝,飘落一片树叶。我拾起,仔细观赏。那绿叶上似乎写着一个又一个家庭对美好的未来的祈盼。风将绿叶从我的手中吹跑,渐渐裹挟着它走远了。或许每一户来这里挂铃铛的人家都将自己的祈盼融入了铃铛声里。每当风开始充当信使,每一个铃铛就会低声诉说些关于每一户人家的秘密。风本是寂静无声,如此一来却可以被世人所听见,所看见。
临走前,阿婆赠与我一只铃铛。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些不一样,我得到的是用蓝绳子穿起的。询问后得知,蓝色的是代表个人的,红色的是代表祈求家人的。我想,阿婆只是单单赠送给我“个人”的铃铛,大概也是期望我在不顺利的时候能助我自己一臂之力。那一份让人温暖的私心,在今后的生活中我实在是没见过。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在市面上没见过这种铃铛,即使有,那我手中的铃铛中包含着的感情绝不是市面上毫无感情色彩的华美的铃铛所能比拟的。
我将它挂在了我的窗前,一阵风吹过,它用清脆的声音和远方的白桦树林呼应着。
“喂,你听见了吗?”
“嗯?”
“嘘,仔细听,那用铃声谱写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