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给予礼物

    在春夏交接之际我总会生病，尽管我再怎么喜欢春天和夏天。不仅是身体的，还有情绪病，每到夜晚就会陷入严重的焦虑，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会狠狠地掐住我的喉咙。

    一旦进入春夏的夜晚，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时候，我会有更多的时间思考。

    呵，时间，真妙。

    小时候，时间真慢。在田野间看天看地，看云看鸟，看会儿树叶看会儿蚂蚁，仿佛看完了一个四季轮转，但是一天还没过。后来上学，不论是上课端端正正地坐在课桌后面还是下课急急忙忙地奔跑在宽阔的场地，直到上课困了、奔跑累了还是没到吃饭的时间。

    那时候的时间比我还好奇，东边的叶落它要研究半天，西边花开它要欣赏半天，我总要一等再等，就算急得直跺脚也没用。

    时间，又变快了，快到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加速了。在课上偷偷看杂志，太阳就跑到顶上了；下课看一眼棋盘，老师就踩着铃声走进来了；周末按着遥控换了几个频道，自己就坐在去学校的车上了，快得像是埃利亚斯·卡内蒂的“旧的答案分崩离析，新的答案还没有着落。”

    很容易让我想起2021年1月初跟L出去玩。

    那一天玩到很晚，接近午夜还准备叫上几个朋友出去吃夜宵，每每有活动我才能跟白天一样。可是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出来。

    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2020。

    “2020真的好快，一下子就没了。”我放下手中的烤串感慨。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点头：“对啊！因为都在家隔离呗。”

    嗯，高度相似的生活就像是当初的消消乐游戏一样，在大脑里面被合并、清除了。

    “人越长大，时间的流逝好像就越快。”

    “啊。张爱玲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吧。年少时期只几年就可以刻骨铭心，到了中年甚至是晚年，漫长的十几年也只是模模糊糊的。”

    《半生缘》里面是这么写的：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长大了，时间确实变快了，礼物也多了。”她微抬头闭眼，似乎在回忆。

    现在的我不再像初生牛犊那样莽撞、那般期待轰轰烈烈的人生；我比过往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能在付出努力后却得不到等价的回报时接受过往不能接受的结果。

    年少时万般期待的未来已经变成安于现状；从之前小小的爱恨都牵动心肺到现在再痛彻心扉的事我也能尽可能云淡风轻地去面对。

    “经历教会我的智慧是事件留给我的礼物，去年唯一一次和你去找蛋糕店也是时间留给我的礼物。”她缀着淡淡的笑，轻轻地说。

    时间给予的礼物，除了那些智慧，还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普通生活中不寻常的事情。

    “我很高兴能在那一次春夏交接之际陪你一起寻找，就算留下一个小小的遗憾，但不置可否，它是2020给予我的一个很棒的礼物。”

    很庆幸，哪一个春夏交接之际我没有生病，或许是时间在那个时候刻意给我留下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