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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露营(更新中)

作者:邵博文 发布时间:2020-10-05 19:04:20

一  出发

    安妮坐在舷窗边,抬头望着天空中仅有的一丝土星环。它已经无法恢复当年的容貌了。就像海豚也不会再回来一样。

    我开始回忆以前的事。


    抬头,俯首,踮起脚尖,鸟儿从窗外掠过,掠过,掠过两三遍。

    我说嘿,安妮,起床啦。安妮不动。

    起床啦!安妮张开眼睛。

    她醒了。

    安妮现在肯定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起床的了。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就是回想起了刚才的梦。但很快就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忘掉了。

    “”为什么月饼有咖啡味的呢?安妮问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句话好像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就像是在写的时候,引号和话语脱离了一样,听上去有种奇怪的感觉。

    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吃广式五仁,凭什么?

    我真想大声喊出来,安妮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你刚刚做梦了吗?梦见什么了?”我把她的被子掀开,再把她从床上抱下来,轻轻放在轮椅上。

    “”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有很多门。

    “门?”

    “”对啊,有门。

    我忽然想到了安妮的海豚。那天在地下的时候,海豚就像个女郎一样跳脱衣舞给我们看。大家都觉得很有趣,拍手喝彩。

    接着安妮按了一下手边的按钮,我们就都回到地面上来了。

    海豚望着远方的太阳逐渐从一个变为两个,接着其中一个变为了绿色。会有绿色的太阳吗?我想是没有的。所以那不是太阳,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安妮推了一下眼镜,拍了拍海豚:“”现在我们去哪里呢?

    我真的很想去一次超市,但是我知道海豚接下来会说什么。

 

    海豚带我们去了一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娘坐在一张摆满咸菜盘子的桌边,靠着墙,架着二郎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着。安妮突然笑了起来。

    她说她想到了那天在地下时,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陌生人。他的样子是真的很滑稽,也像现在面前的这位老板娘一样架着二郎腿。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两个头。当时的情景我也记不清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海豚。好像他是大头的前额上叠了一个小头,小头上长了一只眼睛。就像动漫里的人物一样,可能是作者无意间的产物。也有可能是作者在大街上见到了这个双头人,觉得有意思,就把他画下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去见见这个作者吧。

    接着翘着二郎腿的老板娘变成了漫画家,不,是老板娘兼漫画家。

    整个店里灯光昏暗,就像湖南一样。墙上的电视机闪动着有些雪花的情感剧。又臭又长,就像肠子一样。好歹肠子也能消化食物,这些电视剧连肠子都不如,连能吃的屎都不如。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错了。面端上来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女主角开着一辆看起来有些脏的水泥灰色大众越野车,行驶在美国的乡间小路上。

    而且我坐在后排。

    我朝窗外看,远方有两只白色的鸟,一高一低,上上下下,好像与汽车的速度形成了某种非常和谐的平衡,那两只鸟就像是不动的一样。

    接着大家都来了。五座的大众变成了七座。女主角,也就是漫画家兼老板娘在开车,安妮坐在副驾驶。第二排是王子和国王,国王的怀里抱着杰姆。最后一排是海豚,我和邵公爵。不知道先生停在邵公爵的肩上。

    就像很多文艺电影里放的那样,一车的朋友,乘车到随便哪个地方,随便哪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度假。

    我知道很多人讨厌一下子出现很多人物,只这一点在讲故事的时候要切忌。比如七个小小人,一会儿是这个讲话,一会儿又是那个在讲话,完全分不清。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在瞎想。



二  帐篷

    车子开到了一片湖边。没有人知道这片湖的名字叫什么。

    接着大家都下车。邵公爵一下车,不知道先生就振动翅膀,噼里啪啦,欢快地飞走了。我问邵公爵,让它飞走的话,它还会回来吗?邵公爵耸耸肩。

    老板娘绕到车后,打开后备厢。我闭上眼睛,猜猜里面会是什么。

    满满的绿茶,瓶装的那种,三块钱一瓶。有很多人说它只是往水里加了点香精和色素,其实每瓶的成本远远不到一块钱。这些卖饮料的生意可真好做啊。

    大家都围到后备厢旁边,一人拿了一瓶绿茶。王子旋开瓶盖喝了一口,又旋紧盖子,把瓶子向上高高抛起,在空中转了三百八十圈,又落下来接在手里。

    我想到了在地下见到过的另外一种表演,跟这个很像,是海豚表演的,但那只海豚不是跟我们一道的这只公海豚,而是一只地下自主培养的雌雄同体的海豚。

    它把自己的手臂摘下来,抛到空中,再跳起来,用另一只手臂接住。大家都不喜欢看它的表演,因为这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如同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所以双头人转过身朝那只海豚放屁。海豚被熏到了,但是它不为所动,好像没有理解双头人放屁的意思。双头人火了,小头上的眼睛张开,发出红色的光。这是感觉很爽,或者是警告的意思。

    那只海豚灰溜溜地走了,地下只剩下我,安妮,双头人和公海豚。我们提议公海豚给我们跳一支脱衣舞。那舞蹈是真的不错,如果我会的话,我也想跟着跳。但是我怕出糗,所以没有跳舞。

    我能看出安妮也想,但她看看我,还是没有站起来跳舞。双头人唱着歌,拍手给公海豚打节奏。

    想什么呢!车的后备厢里应该是要像电影里一样,放一个穿着西装的,被五花大绑的白人。而他应该是误入地精洞穴的FBI探员,最后会被像市场里卖的鱼一样,身体被切成不同的块块,然后摆在桌子上叫卖。或者是把这些块块用绳子串在一起,背起来,拖到南方的大城市,能卖个好价钱。

    或者是装满了蝴蝶。后备厢一打开,哗啦啦啦,全部飞出来,箱喷涌的生命一样,彩色变成了灰色,灰色变成了黑色,黑色变成了白色。世界上的所有颜色都因为蝴蝶们而加上了黑白滤镜。

    其中一只是不知道先生变成的。他好像可以变成任何昆虫吧?

    我睁开眼睛,发现后备厢里正静静地躺着四根绿绿的长棍,是帐篷。诶对,是帐篷。

    老板娘指着它们:“这些你们搬出来,两个人一张帐篷,我一个人睡。把帐篷在湖边搭起来吧。”

    这样安排吗?

    我看看安妮,又看看海豚,再看看邵公爵。无所谓啦。国王肯定是要跟王子一起睡的。我当然跟海豚睡一起比较好,可以听他讲故事,讲他在地下的故事,甚至可以听他未来的打算。

    安妮最好是跟邵公爵一起。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们就是搭档了,就在一起睡觉了,还一起给孩子们唱歌。有时候是安妮垃大提琴,邵公爵唱歌,唱得可好听了,大家都爱听。



三  红太阳,绿太阳

    帐篷搭好了,像三个尖尖的粽子,歪歪扭扭地排在湖边。

    走到湖边,望不到头。如果能看到对岸的黑松木,那也不会叫湖了,只能叫水潭。湖面平平静静,无风镜未磨,就像睡着了的孤儿院院长一样。所以就叫它院长湖。

    安妮抬头望天。她又抬头望天了。这次的天空很好,只有一个红太阳,日暮西山了。绿色的太阳更快一些,已经跑到另一头去了。有一次是真的吓人,一天之内绿太阳追了红太阳整整两圈。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两个太阳的,大家都不记得了。就算是最年长的国王也说,在他出生以前就有两个太阳了。先有红太阳,再有绿太阳。

    有人说我傻。天上本来就有两个太阳,大家都说有两个,看到的也是两个,那你纠结什么呢?我不这么感觉。好像那个绿太阳是假的,只是陪衬而已,算不上太阳。但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再想这个问题也不会有答案的。

    也就是说,现在天色不早了。在睡觉之前,我们盘腿坐下来,围成一个圈,中间挖一个小坑,把王子从不远处抓来的几只兔子扔进去,再一把火点着了。兔子是很好的燃料,火光冲天,照亮了我们的脸。

    老板娘拍拍手,“让邵公爵给我们唱支歌吧!”

    邵公爵笑了,站起来,走到火堆旁边。说要用以太唱歌。接着老板娘就回到越野车上,拎了一台以太下来。

    “这年头,谁还用以太啊。”王子喝了一口绿茶。你怎么还有绿茶?不不不,你不该拥有绿茶,而且喝绿茶也是一种亵渎众生的行为,快把它扔了,快让它消失。

    “”人家那叫复古,你懂什么。安妮眨了眨眼睛,停顿了一下,“”总比你唱歌好听。王子歪了歪嘴,没有再说什么。

    邵公爵扯出话筒,开始唱歌。我听不见,大家都听不见。以太设备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唱了几句话之后大家又都听见了,我也听见了。他唱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看看安妮。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唱什么,这首歌跟所有他在孤儿院里唱的歌都不一样。还是不要问他了。

 

    天黑了,真冷啊。

    现在倒是想让绿太阳出来一下了,虽然说它可能只是陪衬光并不像红太阳那么温暖,但总比没有好。

    我披上毛毯,钻进帐篷。海豚蹲在帐篷口抽烟。他抬头凝望着星空。我问他,他从哪里来,他说从地下来,一个下水道里面。

    “在跟你们上来以前,我一直都在地下,每天不停地跳脱衣舞给别人看,勉强维持一下生计这样子。”他吐出一口烟圈,消失在空中。

    “你以后怎么打算呢?总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吧。”我躺下来,把毯子盖好。地面有些凹凸不平。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上海,去闯闯。”

    我摸了摸头,“上海不是在中国吗?你坐飞机去?”

    “游过去。顺便在檀香山打个短工挣点钱什么的。”

    傻了吧,还游过去。每年想要横穿太平洋却溺死的海豚还不够多吗?我突然想让海豚留下来了,跟我们在一起。

    海豚掐掉烟头,也钻进帐篷。帐篷里很挤,我跟海豚前胸贴后背。他体温很低,像一块冰。

    “那个……”

    “什么?”海豚转过身来面对我。

    他的眼睛小小的,没有眼白,就好像两颗黑色的珠子镶嵌着。

    “你有没有喜欢过哪只母海豚呢?”

    “这个嘛…当时在地下只有四只海豚。我跟伦苏是好哥们儿,给你们表演抛手臂那位是雌雄同体的,还有一只就是我妈。也就是说我没怎么见过年轻的母海豚。”

    “喔。”

    “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我年龄也不大,不急。现在跟你们出来了嘛,能见到的机会肯定会有的。”

    我请海豚给我讲个故事。

    “那么我讲一个关于盗墓的故事。”

    盗墓的故事啊,我还没怎么听过呢。



三  洞

    睡觉了,睡觉了。

    我做了一个梦。这次不是安妮了,是我,是我自己。

    在梦里还是熟悉的情景,我们跟在海豚身后走进了面馆,老板娘还是斜坐在那,一言不发。但是这次,她没有变成漫画家。电视机一片雪花屏,没有上次来时的电视剧了。

    面端上来了,散发着一股太阳的味道。吃完以后感觉很奇妙。

    口区。

    我们跟在海豚身后走进面馆,老板娘不见了。但她的手机亮着,躺在桌子上,屏幕上是手机备忘录一类的软件,上面写着“Satitiimmkakakkaakaa乐队的神奇片照”。

    嘿,还真有点帅呢,他们几个。鼓手都不用棍子敲鼓的。他说棍子应该被插入阴道而不是用来打鼓,虽然说他自己没有阴道。

    我们跟在海豚身后走进海沟。海豚抬头敲了敲门,但没手有没用手鼓打鼓。感觉我很神奇。有种神秘种我的我的感觉。kaka乐队不是乐队。

    他说现在大家都不在,我们睡觉吧。于是我也躺下来睡觉了。梦醒了,梦醒了。

    他来了,朝我们走来,左手消失了。他的右手一旦撑在墙上,手心里就会出现一个洞。我朝洞里看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现在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也只能跳进去试一试了,毕竟也没有退路了。我看了看身边的海豚和安妮,走到洞边。

    从洞底向上刮来的气流冻得我直哆嗦。在地下几百米外,大概是冰天雪地吧。我憋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面馆,朝洞里跳了下去。顿时有种失重的诡异感觉,不,皈依感觉。

好像这个洞永远也到不了尽头。我能感觉到气流的杨升和银河的下坠。但我感受不到你。

    也许洞底冰冰凉,也许洞底的岩浆滚滚烫。我不知道洞有多深,我也不想知道。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是在一个很很久以前的,天空充满阴霾的下雨天。

    台上的歌手开始弹,开始唱,我只记得曲调,到现在还能哼哼,哼得出来,但我完全忘记了歌词是什么,只记得第一句中有“洞”字,最后一句中有“知”字。至于那洞什么,知什么我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哦对了,在那次音乐会场旁边还有一条河,在河边好像有个女人,还有个男人。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骑车经过河边,见到他们两个人在河边并排走着。因为路上人比较少所以我骑得比较快,掠过的时候只听见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

    “海豚是鱼。”

    但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竟然会有人认为海豚是鱼。此后这句话一直困扰着我,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什么环境,只要一到中午十二点,我就会想起这句话。当然我也去看过医生,但医生说我这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在不断朝洞底下落的过程中,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海浪,海浪,快起来,快起来!”

    喔,天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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