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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安照`肆」

作者:charon 发布时间:2020-07-21 16:07:29


〇四


青窈本就人美身段软,舞与安照的琵琶搭在一块后名声更盛,几是全昌怀的人都要来醉芙楼一睹芳容。这恰合了安照的心意,眼力到底是自幼练出的功底,只要沈殊会来,她握准了能从人群中认出他来。只有先见到沈殊,她才能思量下一步接近。

既然沈殊是突破点,安照坚信,只有青窈才能突破。她向来不擅长提前筹划,寒离让她来醉芙楼,她便笃信地来了。

可令人犹疑的是两三日过去沈殊一直没出现。安照记着先前寒离的情报,沈殊虽不喜风流,却独独往醉芙楼一趟趟地跑。她头一眼见着这届的醉芙蓉就猜沈殊是为着青窈,可如此看来她的直觉是错的。

安照没见着沈殊,偏生在这遇见了目睹她夜刃杜荣的少年。

青窈的舞是醉芙蓉的招牌,一日只舞一次,蜂拥的人群中有不少只为来一睹风采。安照渐就习惯了平平冷冷的一眼快速扫过去,没有沈殊的样貌就一眼也不会多留。

然而那张称不上熟悉的脸陡然被揽入视线时,将眼眸移开的前一瞬安照就心一恍地反应过来,指下登时错了个音。然后她才想起那日她披着宽大的鸦青斗篷,连着刘海儿将脸藏得严实,他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这么一转念才稳住气息,不至于之后的曲调也跟着错误连篇。

但她突然就觉着身上的海棠襟裙、砂粉薄袖那么的……不合时宜。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藏在鸦青斗篷里,那才是她,是那个从无数死侍中被挑出的幸运儿,是要在黑暗、血与前的交易中谋生的安照,而不是一身粉艳,将苍白的脸掩在薄粉胭脂下,将干涸的唇隐于柔润朱砂中。

很奇怪。她想让这样一个清俊却幼稚的陌生少年看到她真实的模样,出于一种无法言喻的谎言的负疚感。

一曲舞罢,安照收了琴,抬眼看去少年仍在台下浅浅地笑,纤长的手指拈着一盏茶,浅浅地啜,浅浅地看。虽知他打量的必是青窈,但安照仍然慌张地抱着琵琶躲上了楼。她从未想过他们会重逢,更从未想过是在如此情形下以这种身份这种场合再次相遇。

安照整夜待在房里发呆,也不曾注意青窈也未回来。

次日天未明鸨儿就推开房门悄悄与她道悬沧司司长要她转交给安照一份便信。安照匆匆拆开,是寒离的字,一向的清峻好看,潦潦草草的几个字。

“安。勿念。”

她松了口气,继而心头涌上一阵怔忪,原以为会紧张急促的任务显得过分平淡徐缓了些。好在寒离没事,只是他似乎与她相反,事务繁忙得紧,连信纸也是随手抓的废纸,背面都还留着字。

她随手把纸翻了一面。陪了一夜酒的青窈正好回来,倚着门沿掩唇打个呵欠,侧头冲安照娇笑:“你昨儿个这么早上楼真真可惜,昨夜来了个儿怪有意思的客人,见着总还是个小孩儿模样。待了半晌他竟滴酒不沾。咱们这儿可是醉芙楼呢那是非醉不可的呀!姐妹们要灌他酒,他倒好,净推不就,只一味吃那茶,白生生的面皮一红透底儿……一个公子哥儿怎的倒跟个老太爷似的!名字也怪,叫什么易辞,想是初次来没个适应……这世上怎还会有如此纯情的人!……”

安照一面扫视过信纸背面,一面带笑听着偶尔应和,心道这公子哥儿莫不是那个少年。但目光扫下去便渐渐觉出不对了。她心头微一紧,凝神去看。

“……不必飞书回报。泄密者斩。二为尽快除去谍网。我司谍士回禀。序国三大家族之首目匆家族少掌门仍在河汉。疑似抗命出逃。可利用……”

信在此戛然而止。字是挺秀的小楷,笔尾带扫,显然写得很急,却意外得端正。安照勉强看懂个大概,心下总觉得不安。寒离告知她自己只需伺机勘破谍士沿路的据点。他从未骗过她,她便信了。可如今看来……他的任务并非前线,而像是一些更加严峻狠厉的事情。她在心里复念一遍,尾句里“可利用”的骤然截断总令人心慌。以往的任务与杀人相关的总是交给安照,寒离只负责情报与善后。安照自小毕竟是作为死侍培养的,即便之后被挑出做了寒离的侍卫,训练从未停过。而寒离是老幺,不用像嫡长子那般苦练文韬武略,又受着宠,在变故之前,至少是算锦衣玉食长大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多时候,安照依然把这个坚定地说要做她哥哥的少年当做她需要誓死保护的人,有些忠诚是无法变作平等的,她无法接受他只身去干如此危险之事。

安照捏着信纸皱眉,突然抬头问青窈:“你方才讲,那个只顾吃茶的人叫什么来着?”

“啊……”青窈刚扯过锦被补眠,闻言侧头过来,散开的青丝遮了一半素白的面孔,虽美得摄人心魂但未免显出憔悴,“叫……易辞,怪名字。”

易……目匆……安照突然觉出一种奇怪的巧合。怎么可能呢,她咬了下唇想,怎么会呢,昌怀是序国谍网的中心,又是河汉最核心的所在,若他真是抗命出逃,河汉序国都在想办法找到他,如果他真的是少掌门,完全没有理由自己送上门来,还在这种场合往来,不怕露馅吗?

那倘若真的是他……呢?安照又想到“利用”二字,秀气的小楷竟让她觉出深深的不寒而栗来,继而是困惑和无理由的悲哀:序国要捉他,是因为他抗命出逃需被治罪;河汉亦要拿他,却是因为他姓目匆,这是唯一却致命的理由与筹码。

然而这些又与她何干?安照陡然惊醒,侧头看过去,青窈已经睡了过去,没注意到她长久的失神。目匆、易辞都和她毫无干系,安照咬着字音在心里冲自己重复,她没必要在意,她不需要判断也不需要思考,她只需要循从寒离给她的任务,找到沈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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