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记 Ⅱ
白日梦你
暮色朦胧,光线漂浮在迷雾之间。
“我们要在天黑前回去了。”
“可行?”
“可行。”
“我怕自己跟丢。”
“那拉住我的手。”
“好。”
“嗯,我们走吧。”
同她相识是不久前的事情,那个登山的日子,从谷底走到山腰,一直是由她作伴。我想她一定要留在身边。最开始来到山麓时,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坚持那么久。同行的人很早之前就回旅馆了,我也觉得乏力,浑身酸痛。须木是最后退下的,他临走前对我说:“你再玩一会儿就可以回来,我们给你备午餐。”“好的。”我回答。但我其实有违约。她陪在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爬到山顶。我往余光去看,她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淡蓝色,像沉在海底的星河。她一边走一边和我述说自己过去的事,所以我行步都出神,未有注意到四周风景变换多次。真正觉察时间不早是在黄昏。看见落日西沉,我拉住她的手向后跑去。她茫然失措,问我要干什么,我说:“带你回家。”
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习惯去同一家咖啡馆。
登山过后我向她要了联系方式,有事没事就会约她出来喝一杯。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一种缘分,我们都写作,都独居,都不善于在众人面前对话。可奇怪的是,她似乎对我有一种引力。她开口时,我的精神都汇聚起来,言语出口字字清晰,像在听自己的心声。我想这就是所谓好感。在他人面前我沉默到毫无声息,可同她交往,这冷的质感却瞬间幻灭了,要我心甘情愿步入那团包裹着渴望与平静的焰火,要我自心底设问,问她在想什么,问她是否愿意陪我到山顶。她在临别的雨里为我摘了一朵花,每次都是这样,花瓣上还有水珠。她对我说:“来日再见了,今天也很开心。”
“我们在一起吧。”
隔着雾一样的雨色,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双眸。
喧闹城市间,各种杂音齐鸣,我听不清她的答复。她依旧摘了一朵花送给我,不同以往的是,她亲自把樱花放在了我的耳朵上,靠的那样近,我甚至可以听到她淡淡的呼吸声。
“要照顾好这朵花呢。”她朝我微笑。
那天的新闻里,一股新的暖流出现在了附近的海。
沦陷
“渡口处的礁石正在小舟附近,而书店就在小舟附近的礁石附近。”
两天后的假期我去书店,途径校门的时候她和她的朋友走出来,面向着错肩,回首只留一个背影。
“你想要的东西,应该同我说的。”
我觉得很对。
可我还是保持着静默。这话是不错的,只是怎么听都像敷衍要用的宽慰。我想这世上难免有些无解的谎言,喜欢这件事,碰触着像神明前的虔诚,然而造出的多是些失语人,心里恐吓着毫无价值,看见的话,不能去做,不能去说,转瞬的交流都叫沉默无从安身,唯有静谧的能筑起心念的天堂。
“我从来不说谎。”我说。
“我也。”
“我们,很像啊。”
此后的生活都很平静,就像我曾希望一场天堂底端的沦陷。
我也希望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不过显然,我并不满足仅仅作为她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