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安照`叁」
安照 去时雪满天山路 叁
〇三
确实是一个大单子。寒离没和她解释全,她只听懂了大概。似乎是隔海相望的序国忽然从苍梧山系下手打算进攻河汉,东北角河汉的附属国大虞都城已失,领主狼狈出逃向河汉寻求庇护。然而国力强盛的河汉在反击战中却屡次被勘破战略与军情,节节败退,北邻卡瓦图图又趁火打劫骚扰北部边境,河汉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不论是军力部署关隘设置还是将帅军令朝廷决议,序国军队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河汉向来引以为傲的复杂精密的军事体系在序国眼中却透明得不堪一击。多次战略失利使得天林(河汉皇帝的称谓)怀疑朝廷之中被秘密布下序国的谍网。他们这次的任务即侦破谍网。
“任务是天林派往悬沧司的。悬沧司司长分析谍网核心必然与沈家联系密切。沈东廷已是中廷首辅,竟能兼任边煜司司长,真是什么消息都拢得进的能人呵。还不能摊上明面去查,新政初试倒先为他们消息灵通行了方便。”寒离冷笑一声,说了句安照不大明白的话,“阿照,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接近沈府少爷沈殊。话能套得越多越好,找机会进他家找出谍首。喏,沈殊的画像。”
安照接过画轴打开一瞧,是个清秀儒雅的翩翩君子模样,修长身材,牙色衣衫,面若冠玉,凤眼温润,没甚引人注目的特点。而后寒离又抽出一张叠拢的信笺递给她,沉声道:“序国三大家族的图腾都在上面了。谍士本就是从家族中精挑细选出来训练而成的奴隶,身上留着标明宗主的烙印必然是留着的,你可多加留意。”
“烙印?”安照一面接过纸片摊开看,一面问了一句。
“家族族徽以火烧红贴于皮肤,留下烧痕状若图腾,即为烙印。谍士中的上乘者烙印还会用代表家族的颜色重新淬印。”
她听着不适,心脏猛然一阵生理性的绞痛,这才后知后觉起来已要入冬,寒疾又开始蠢蠢欲动。
凤蝶。骨鱼。蜥蜴。家族图腾。
目匆。绘。尔场。序国三首。
安照反复看了两遍,眉梢一挑将纸浸到烛火中烧得干净:“记着了。”
寒离并不多言,他从不质疑安照的记性。
将安照带到醉芙楼交待了事宜后寒离便先行离开,当务之急还是前线的问题。他当下就是要前往边疆勘破谍士据点,安照不清楚这对于寒离来讲是否危险,她只知道寒离的工夫是远不如她的,勉强防身而已,但是自他们开始以此为生后寒离明里暗里学到了不少手段,她竟也说不清他的水平。且寒离许诺了她进入沈府后会回来助她,应当是没甚生命之忧。思量许久她还是选择不做声。
这么长时间过来,寒离若真无能保命,想来也不可能次次替她善后得干净。
“阿照,不要急。”这是寒离临行前留下的最后一句嘱咐,“操之过急便会前功尽弃。我们慢慢来,你信我,一定撑得到。”
安照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个。河汉的胜利,或是他们的未来。寒离那次说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问她高不高兴的时候,她错开他亮晶晶的眼眸,差点就要说不知道了。漂泊于世居无定所,最后她因寒疾在苍老之前就悄然死去。平淡、自由、美好,是他们本可过上的生活,是寒离一直向往的日子。可是,不是她的。
活得毫无归属,死得没有意义。
她有一瞬觉得自己很可笑。她那么厌弃黑暗那么想摆脱它,可是想象起没有黑暗的日子自己又觉得恐惧,像一个丢了遮羞布的婴孩。但安照马上不去想了,她自小就知晓任务该放第一位,主次一向拎得分明。
醉芙楼的鸨儿让她先试个曲。安照应了,手抚上弦下意识就是一曲《紫竹调》。
那是她学的头一个曲子。
幼时被当作府上的死侍培养,周身终日都是暗器、伤痕与鲜血。说不痛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出声示弱。才六七岁的她并不知何为隐忍,单单是生存环境教她懂得任何一丝伤痛或泪意不会得到心疼体恤,只会变相让别人知道她是个软柿子,会被挑出来任人虐打,会被下更重的手。暗无天日中除了生存和血,她什么都不懂。直到七岁那年被还是小少爷的寒离挑中,单一句“以后你当我妹妹好不好”就足以将她解脱。那时小少爷的母亲正受宠,她年纪又小,老爷被寒离的稚气童言逗得直笑,爽快答应了让她以后随他左右。
世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句幼年的玩笑,只有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一个下人、一个可以随时替他去死的影子看待。“我会成为和我哥哥一样好的哥哥的。”他很认真地承诺过,对她,也对自己。他不肯让她终日待在训练场中,固执地教她识字,请来先生教她琵琶。头一节课没来得及换下黑色夜行衣的安照束手束脚地坐下,先生把谱子递来,讲,我们今日不学指法,你先将这首曲子弹与我听。
是那首《紫竹调》。像竹一样纤长挺拔的,泛着清幽的调子,凉凉地滑过弦从她没有章法的弹挑中淌出来,用力压弦的指尖有粗粝的疼痛,让安照恍惚想起反复用井水冲洗后终于没有血迹的伤疤。后来先生渐渐给她加了指法上去,小音揉弦、尾音轮指,弦应压实,音须圆润,而底色不变,仍是最初的清幽。
她回过神,才起一句头,便被鸨儿一声惊诧打断:“你怎地弹这种曲子?”
这种曲子?哪种?
安照放下手,神色茫然地看过去,倒是鸨儿讪讪地接话:“我晓得你是悬沧司司长派来做事,不是专做咱们这行的,但你的模样也要摆足不是?醉芙楼待客的规矩向来是热情温存,上来便一副凄惨的调子,客人听着未免扫兴。”
凄……惨啊。是她忽略了。安照低头在暗里笑笑,顺从地认错。不就是图一个乐子寻一处逍遥所在吗?醉芙楼可不就在一个醉上。醉生梦死间周身要样样是人间寻不见的极致欢乐才是。
只是她上回大醉一场后才知晓,解忧消愁不过是一时的麻痹,避过一时,醒后换来的是加倍的苦楚。
如果有酒可以让人喝一辈子,究竟该不该喝。
安照低头,手肘微沉,皓腕轻提。裂帛般扫弦起头,是曲《霓裳》。
许久未碰琴,指纹被摩挲得通红,渐渐摩成粗白。她只是一味循着节奏往下弹,仿佛不等磨出血来便不得停下是的。鸨儿并未察觉,只道是这名曲必然是好的,点一点头道一句:“你与青窈的舞和着倒也极好。”
青窈?安照微一恍神。很熟悉的名字。
“今年的醉芙蓉。”鸨儿补道。
她身后站出个袅袅婷婷的人影盈盈一拜。身段匀称,面容姣好,确确实实的美人,但头一眼晃进安照眸子的却是青丝上零叮作响的琉璃簪和一袭绾色长裙,在一片娇腻脂粉中陡然而生的明艳。她顿了顿,抬眼去看这位青楼的花魁,是一张美得叫人屏息的脸,似嗔带笑的神色妩媚又透着娇憨。微微上挑的含露目,纤纤颦蹙的秋娘眉,一点眼角的朱砂风情万种,半缕似是而非的笑意艳若桃李。
风尘女子的极致美丽。
当青窈收了礼抬起眼睑半笑着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安照才骤然想起每次暗杀路过醉芙楼时偶尔入耳的笑嗔嘻骂。青窈是常常被提及的,都城昌怀的青楼花魁、醉芙楼中的倾城舞女。
不负盛名。
安照没接话,只静静起手重弹《霓裳》。青窈款款摆腰旋身,绾色长裙舞成涓涓的落红,竟像三千水袖齐舞成的漫天缤纷,确确实实比海棠艳上许多。
一曲霓裳,一舞倾城。
这次有新人物惹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这个人物原型是一个男孩子 是不是很神奇
因为一开始我是把他当作男主原型的可是他要看这篇文然后……他就被我改成小青窈的原型了/捂脸
然后呢然后重点是他还挺高兴 高兴到天天跟我聊小青窈的结局
嗯还得寸进尺地要求男主要喜欢TA 小安照也得喜欢TA 还要求我让TA甩了自己的官配……
小青窈的戏份就是这么多起来的 是我个人很喜欢的角色 后面会有一丢丢埃蒂马拉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