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安照`贰」
安照 去时雪满天山路 贰
〇二
第二日清晨安照是伏在古琴一侧醒来的。
宿醉后的头疼还未缓解,她勉强支起了身子,把乱发拨到一边,一面揉按着太阳穴一面草草扫视着周围。
天。
她昨日是耍了酒疯还是怎的。酒坛是彻底碎了,酒则几乎浸满每一寸地,被甩到床脚的被子一角散发着令人疑心的辛香。安照目瞪口呆地半支着脑袋发了一会呆,立马跳了起来。看样子寒离昨日一夜未归,这种情况必是接到什么大单子,但安照一时半会没空去想,她忙着赶在寒离回家前把房子收拾好,瞒过一时是一时。
安照刚俯身拾起两片碎陶,就听见门口一声“阿照”。
安照条件反射把碎片往后一藏惊叫一声“别!”。
已经迟了。
寒离一只鞋直直踏入一滩香味浓烈的酒水。他愣了愣,环顾四周,目光落回心虚地低下头的安照,脸登时黑了下去。
安照惶恐地稍稍抬眸去瞧他,才略抬起额头,寒离的左手就快准狠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隔着刘海硬邦邦的一声脆响。
“痛!”她马上捂住额角往后一蹦。
“还知道痛啊你!死丫头你把坛子砸碎了也就算了你还敢喝酒!”寒离气得顾不上鞋子,蹚着酒又往前跨一步,抬手似乎想再来一下。安照忙往后躲,疑心他是不是太气了理错了她犯错的轻重。
“你倒是还晓得躲,啊?怎么这么不省心呐!跟你讲了喝酒伤胃上心你还喝!瞒我几时了?给我过来!你这么寒的性子还敢喝酒不要命了真是……”寒离一口气没缓上,愤愤地停下喘气。
“阿离……”安照乖乖放下手靠过去一点,“你这个口气好像醉芙楼里的妈妈……”
……
寒离刚缓过来的气又噎着了。他觉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安照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给气死。
认命地把她赶到古琴旁边自己收拾起一地狼藉。安照总算意识到不能再火上浇油,只安安静静坐一旁看着。寒离收拾完,又一言不发地煮了醒酒汤给她端去。安照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啜,因为不敢抬头,渐渐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
寒离在一边看着她,过一会问:“琵琶还会弹吗?”
安照的头停在碗沿,停顿一会道:“嗯。”
“等会有人送来衣裳和琵琶,你收拾一下跟我去醉芙楼。”
一口汤刚吸进嘴里将咽未咽,被这句话一惊呛进了喉咙。安照剧烈地咳嗽起来,慌得寒离忙起身给她顺气。一直咳到眼泪汪汪安照才抬起头来很委屈地盯着寒离:“我错了我不该喝酒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也不会捣乱……阿离你说过的……你可别卖了我……”
寒离动作一僵,瞪回去:“谁说要卖了你?”
“你啊……你不是要把我卖到青楼去……”
“傻啊你?”寒离被气笑了,轻巧地弹弹她额头,“是单子。很重要的单子。这次做完,我们就不用再……做这种营生了。之后我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像现在这样昼伏夜出、不见天日了。阿照,你高不高兴?”
“……嗯。”她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看见寒离隐约的笑,下意识地重重点头。
寒离舒了口气,掌心微微压在安照的发心,轻缓地揉了揉。
很重要很重要的单子……会是什么?安照头一次见着寒离这个模样,肃然的,眼里却闪着星子般的亮。她有一点疑虑和无由来的恐慌。一个可以让他们从此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任务。
傍晚时分东西送到了。
安照平日的任务就是杀人,连消息都是寒离收集好的,几乎从未有过这种近乎谍士的任务。衣物是被齐齐整整叠好了的,寒离替她抖开铺在床上。海棠色的千绉绸裙配水绿的缎带,裙袂有精巧的纹样,由一件薄如蝉翼的砂粉色开襟长纱衬着。于她称得上是惊艳了。向来穿惯夜行衣与斗篷的安照反应不过来,对寒离的问话只知一味地点头。
“阿照。”寒离见她呆愣愣的样子不由惹出一声轻笑,“赶紧换上,别耽搁时辰。”
这样鲜艳的、女孩子的衣裳……安照缓缓用手去抚,流水般的触感将她的手陷在其中,她一时竟寻不出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
但这是任务。她告诉自己。这是任务,不管她是憧憬向往还是抗拒恐慌,她知道她必须换上。
然而她还是走神了。
是不是迈出这一步、走完这一程,就不用再迫于饥寒,不用再在黑夜中游走苟活?
条件真真是诱人。她闭上眼,松开手腕上的护甲,在心里默念。再也不想被那样轻松的六个字贬低到谷底。
这一篇剧情几乎为零(默默扭头)埋了一点点伏笔 当初写初稿光顾玩人设现在后面的剧情调得我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