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之牙·叁
“我们是来查案的,是来查案的,来查案的,查案的,案的,的……”姜宁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夏谟。
夏谟点上一支烟。把旅行手册合上。
几分钟前他们刚喝完一瓶酒柜中上好的红酒,用姜宁自己的话来说,他的嘴唇碰到那瓶酒后“眼前一亮”,而夏谟只是盯着杯中的冰块漂浮——冰是从旁边的冰桶里顺“手”捞上来的。
“走吧,我们先去山下的祭坛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夏谟吸了一口烟。他已经从这简单的几页手册中了解到了这个村子里的风俗以及——各种值得一玩的地方。此刻他正在门边盯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姜宁。
“走吧!”姜宁扯出一个勉勉强强的微笑,从沙发上跳起来。
在锁上房门的时候,夏谟注意到他胯边鼓起的一小块——这家伙还真是走到哪都带着武器,好久前听他说,这是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没准这柄刀的故事也许并不比他神秘的父亲少。
姜宁很少提起这些事情,只是在每次行动中默默地做自己该做的事,他驻留在S县,对每一个恶人都毫不手软,但对每一个像违规摆摊的小贩,他却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惩罚。上级不喜欢他制度之外的“仁慈”,但他对破案的热情是真的无人可以取代。
姜宁几乎没有过去,夏谟知道。
他没有多问,当然他不觉得姜宁带刀是为了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只是庆幸要是遇到什么山贼悍匪,还有一个带着武器的暴徒在自己旁边。
“我在找地窖的时候发现,”夏谟说。
姜宁看着夏谟拿出他落在灰色大众里的外套后,在关车门的声音中捕捉到这句不重不轻的话。
“一层有三个警卫,二层有两个。三楼没上去过,那里立了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看起来空间比二层还大。”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姜宁用眼神询问他是否应该上去看看,他沉默着摇了摇头。
【沉默】
在“枫原”中就可以隐隐听见山脚下祭坛的鼓声,其间忽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想来是什么江湖艺人表演吞火一类的绝活。越往下走声音越轻,要知道祭坛位于“枫原”断崖外的开阔地上,而他们此刻正在沿断崖背面的公路下山。
“警卫?是从属于枫原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吧,毕竟能在这里消费得起的人身份和地位都比较特殊。要是自己带保镖,就好像在说'我有油水,快来劫我'”姜宁耸耸肩,“我倒是对那个三楼比较好奇。”他的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随后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姜宁盯着地面不动声色地踢开路上的石子,夏谟叼着烟东张西望。到头来还是夏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姜,我们上哪搞线索去,挨家挨户问?见鬼,我感觉我像个蹩脚的推销保险的推销员。”夏谟耸耸肩,眼底闪过笑意。
“挨家……村里怕是没有几户在家的。”姜宁想起之前听说的秋祭万人空巷的场面,苦笑着摇摇头。“先四处转转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仇旧恨之类的八卦”他说到“八卦”这个词还特意斟酌了好一会。
“哈!仇杀!这么说你相信那几个小混混没报假案咯。”夏谟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你不是也相信了吗?”姜宁反问他。
“可我主要是来玩的。”夏谟还是满不在乎。确实他这样的少爷从来没见过乡下这样热闹的场面,一时间他有点得意,感到自己的社会阅历上升了不少。
姜宁确实没说错,村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冷雨中还隐隐有一丝烟火的温度,此刻的冷寂容易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座废弃多年的村庄。
“这是老高坪,新的在祭坛那边。”夏谟指了指另外一个出村的方向,姜宁想到他之前从官网上研究到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也没有再表现出惊讶的神色。“我倒是觉得你不像来旅游的,像是来考古的。”
“新的高坪建成以后回去的公路就被封死了,现在这个旧村子只有走上几个小时的公路或者翻过两座山才能到新高坪那边,这里也没什么游客会来,想来能住进'枫原'的人,都对这种景观不太感兴趣。”
刚刚玩心大动的姜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刚好只有身边的夏谟能听见的声音说“仔细听,听见哭声了吗?”
夏谟屏息,隐隐可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但不同于那些哭声的竭斯底里,这更像是一种没有目的的哭,正常人的哭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悲伤或是感动,但听到的这个声音像是不为任何人能够听见。像是一个厌世的小鬼在述说着自己的平生。他的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闪过的诧异?这么一个冷寂的村庄为何突现哭声?
他们循着哭声前去。是一个孩子,一个小男孩。
他的头发很长,被编成辫子搭在大大
的脑袋上,这使的他看上去像一个女孩子,可以从那双眼睛可以看出,这是个男孩,一个很清秀的男孩,此时他抱着膝盖坐在院子的篱笆下面,把头埋进臂弯中,全身上下都在颤抖。院子里传来村妇的咒骂声和摔门的动响。
姜宁轻轻地走向小男孩,期间那个男孩听见了姜宁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埋进臂弯抽泣。夏谟看见姜宁蹲下来,嘴唇轻动,好像在说“哥哥是警察,让哥哥送你回家吧。”
过了半分钟 ,男孩抬起脸,他的脸很脏,但他的眼瞳却异常明亮,仿佛他的灵魂脱离了躯体,全都滞留在那双小眼睛里了。
“我没有家。”
异常清晰。
夏谟瞟了一眼院内的人家。小男孩坚定地摇摇头。用轻如蚊讷的声音重复。
“那不是我家,我没有家。”
夏谟还想再问些什么,姜宁已经从口袋里找出唯一的一张面值50元的钞票塞到他手里,“别哭了,拿去买糖吃啊。”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要像男子汉一样哦。”
“不要。”男孩摇头。
姜宁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夏谟看见他从身后的背包中抽出自己用过的那把伞,轻轻放在男孩的身边,他把那张钞票也卷起来塞进伞里了。
“早点回家,别淋着了。”
其实根本没雨,男孩也没想过拆穿。
姜宁留下这句话,边拉上背包的拉链边自顾自向村里走去。
“可以啊,我要是那个小男孩,我就抱着你的腿喊你爸爸。”转过一两座房舍,夏谟略带挖苦地开口,“我听过一个笑话,一个富翁每天给乞丐五块钱,有一天他只给了乞丐三块,剩下两块给了自己儿子,乞丐一巴掌呼过去说你怎么把我的钱给你儿子哈哈哈哈哈。”
姜宁瞟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夏谟在说什么,他是在嘲笑自己把伞给了别人在下次工作人员或是篱笆边的顽童需要的时候,他好人的形象可能保不住。“那咱俩一起淋雨。”姜宁冷冷的回敬。
“话说回来啊,我们接下来去哪。”夏谟从狂笑中回过神来,忙正色道。“这里除了刚才那家,简直和一个鬼村差不多。”
“'枫原'里大概有多少游客?”姜宁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夏谟显然愣了一下:“呃……大概只有十来个吧,一层楼也就五个房间……加上那几个警卫……十七左右”
姜宁点头“我想找一座高一点的山看看这个村子。”
“……那你怎么还从'枫原'里出来……”夏谟无语。
“不,我是说,这里最高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