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
/1/
“少主,娘娘她要生了。”
“嗯。”
他是夜阑,当朝大名鼎鼎的将军。
杀敌于千里之外,一身白衣血色不染,手执一把长剑挥舞于手掌之间,一起,一落。
鲜血蔓延上了剑身,有无力地从低垂的剑尖滴落。
一滴,一落。
白衣不染尘埃。
眉眼间清风傲骨,满身戾气傲视天下。
却败在了她的手下。
看到这漫天的大雪,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一首诗。
又是一年梨花落,
花落错,
奈何故人未曾归。
而他,
再无归来之日。
/2/
“少主,您不可以,您不可以闯进去。”
“将军,不可以,这是娘娘的寝宫,您不可以私闯。”
“将军,您真的不可以……”
手起刀落,剑尖的寒光直至眉心。
寝宫又如何。
如今她临盆在即,却无人看管,别人不在乎,可他却是疼她至极的。
挡他路的人,都得死。
他眸光微凝,长剑翻转,鲜红的血液洒落在他洁白的衣服上,像是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妖艳至极,从他的衣襟蔓延在刚积起的雪地上。
触目的红,刺眼的白。
在战场上未曾乱过半分的衣诀,却为她凌乱。
尽管狼狈不堪,可瞳眸却甚是清明。
他明白他想要什么。
哪怕从今流放边疆,被判死刑也没有关系。
他只想要她活,想要她顺利的生下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可却是她的。
/3/
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他慌了神情。
那是方才在外面浴血杀敌也没有过的恐惧。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削瘦的眉骨,颤抖着,不安着,然后用力将她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嫁衣,金丝银线,凤鸾和鸣。大红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是说不出的娇媚。她却眉眼干净,一如多年前站在树下的女孩,稚嫩的脸庞却带着刺骨的恨意。
那是他亲手赐予她的绝望。
今日却不见了悲伤。
她抬手,指尖划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依依不舍的恋着。
他想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却在低头的一瞬间胸口一顿。
一把锋利的短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他的胸口,鲜血如同扭曲的小蛇一般在他的衣襟上蠕动。
“你再看我一眼吧,少主。”她轻声唤到,纤细的小手依旧握在刀柄上,“最后一次了,夜。”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她素手一翻,没入他身体的刀片转了个圈,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流到了地上,流在了她红色的嫁衣。
他嘴唇轻轻颤动着,终究还是释然地笑了,笑得澄澈又干净,宛若一股温柔的风吹进这腊月的寒冬。
没有遗憾。
他跪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柔软的雪地上,终究是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我的花错。”
“终于长大了……”
她没有哭,没有为此落下一滴眼泪,眉眼清冷的看向不远处的皇帝,“如你所愿。”
/4/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因为从那天起,这一生,唯一一个能让她开心的人,被她无情杀死。
她甚至,连一句温柔的话都没有留给他。
而他终于如愿,死在了她的手里。
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
她抬手,将手中的薄纸丢尽火堆里,转眼变成灰烬。
又是一年梨花落,
花落错,
奈何故人未曾归。
/5/
三年之期已至,梨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牵着一个粉雕玉镯的小娃娃。
这个小女孩,将会是这个王朝的皇帝,千万代以来唯一一个女皇帝。
因为这是皇帝给她的报酬。
他想要借别人之手除去这个权高位重的大将军,
而她想要她的孩子有一生的荣华富贵。
于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花错轻轻拉了女孩的手,缓缓蹲下,“花落,这是你父君。”
“娘亲,花落已经有一个父君了。”
她轻轻点着头,附身将地上的梨花堆在坟头,洁白的梨花染上厚厚的尘埃,不在干净依旧。
花落,皇帝是你父君没错。
可这也是你的父君。
因为这里埋葬的这个男人,
是娘亲这一生,
唯一有幸爱过的人。
/6/
朦胧之中,他落在地上,看不清东西了,也感觉不到痛意。
有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轻柔地问着。
“此生悔否?”
他勾着唇角,眼眸间依旧澄澈坚定。
“从未。”
/7/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灭了她家满门,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在梨花树下,遇见那个满眼恨意的她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一时心软留她在身边
如果那一年,他还没有爱上她
可惜没有如果。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劫数。
而这所谓的所有,
亦不过她一人。
他把她留在身边,教她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对人冷酷无情,如何对自己狠心,只为有一天,即使他不在了,她也能在这个世上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而他的命,早已是她的。
而她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亲手取走了他的性命。
/8/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只愿那一日来临时,
你已经足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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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是急着把文章打下来,一些描写我直接掠过了,我会慢慢修改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