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熟悉的场景，陌生的记忆——

　　荒漠，人烟绝迹，萧瑟空灵，几乎是一览无遗的废墟，以尘埃掠动的缥缈轨迹作缀；观望，此时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苍穹边际最后光芒的陨灭。

　　落日残存消亡的余晖下，莫名出现的巨大幻象顷刻笼罩了这个看似虚构的维度，而恰是因此，四周最不愿看见城市碎片被映照得清晰无比。

　　慢慢地，出现了细微的躁动，不断前移：男人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道孤独的背影。

　　我现在身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我的终点究竟是什么？

　　如果可以取得意识的话，他一定会这么想。

　　但看着四周自己所妄图保护的事物化作接近虚无的尘埃，他的心中仍就划过一缕莫名的不甘，那就像是一道无法根除的绝对诅咒，可以肆无忌惮着压迫他的心脏，而展现出令人惊愕的过分优雅。

　　惩罚的施展者，大概是面前于火焰中静候的诡异男子。他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么？可他脸上的鲜血，他手中轻抚的战斧，却都又显得毫不相衬，于是，他就是引发一切毁灭的恶魔么？

　　男人试图挣脱命运的控制，却无法成功；他心中的疼痛，无言可喻。

　　“我会将这一切偿还。”

　　他在憎恶，超脱常理地憎恶。

　　他遵循着本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记忆。

　　却依旧是宁静，靠近的脚步丝毫未偏离自己的轨迹；是不是需要了解自己举止的诱因，心跳的起伏才可以勉强停止？而偏偏沉浸于生命最后几分钟的呻吟，有如回忆焰火的不断烧灼，这样的景观，却折叠须臾作漫长。

　　“是凌尘么？难怪，我，都快要忘掉你的名字了呢……”

　　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你知道的，一切的偿失都是有平衡的，即使是我们。”

　　可以停下呼吸了。身体对自己下出了命令。

　　“我曾问你结局是什么，接受么？逃避么？而你却并不能像你的名字一般全面。”

　　空间开始异变，却是毫无间隙。

　　“所以说现在，你，最后顽抗的人。”

　　最不希望的结果？

　　“跪下。”

　　刺人双耳的话语。

　　不会的。他自己这么认为着，可身体却还是没有停下运作：他的双腿开始弯曲，向着他所最不愿看见的走向发展。

　　不会的。但已经不存在任何名义上的抵抗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怎么会这么脆弱？

　　那些为了我的生命而葬送自我的人们呐，我是不是会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还有幸存者么？

　　我的生命还有意义么？

　　我也会变成尘埃吧？流逝在这岁月沧桑却无法追逐的河流中，毕竟连恒星也无法熬过时间漫长的消耗，而对于不值一提的我，那也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了。

　　但至少现在，至少、现在。

　　“不会的！”列车行进的声音一瞬间侵占了心灵的所有空间。

　　他猛地睁开双眼。黑暗包裹了视觉的绝大部分，而唯有受到恐惧剥削的心脏还在不断地跳动，提醒着他，一切，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