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4题】再寒冷的冬季也有暖意（秦怡然）

再寒冷的冬季也有暖意

秦怡然

我静静地站在街口，看不清前面红绿灯的颜色。手里是一只大纸箱，里面装的，小到碳素笔，大到笔记本电脑，有容乃大。真沉，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到现在为止，我依旧无法消化一个小时之前同事带给我的爆炸性消息——我，被炒了。如果我真的好吃懒做穷凶极恶他炒掉我我无话可说，但是事实恰好相反，一年365天我没有一天迟到或早退只为领那点全勤奖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就因为老板带回了一个亲戚，然后人事部就把我炒了？失业的我已经快要疯了，我正打算冲上去和他们干架，被保安告知破坏公司秩序我可能就要失去这个月的工资时，我毅然冲了上去……领走了工资然后站在了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人们呼出的白雾，轻飘飘的，过一会，又消失在冬季蓝得发白的天幕之中。我失落地低下头，快要到月底了，水电，房租，各种账单就要像冰雹一样向我砸过来，我那点微薄的存款，能撑多久？两周？或者一个月？三，二，一。红灯跳转为绿灯。身旁的人全都快步地向马路对面走去，奔向既定地点。他们的脸就像一张张A4纸。我没动，我依旧站在那里。但没有人注意这个行为奇怪的人。我终于被冷风吹得回过神，抱着我那堆破烂，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在一条步行街上，我撞见了一块不怎么好看的牌子。虽然牌子做的不起眼，但摆在路中间，瞎子都看得见。吸引我的其实是上面的内容：开业酬宾，满xx减xx，多买多送，欢迎光临xx火锅店。稍微掂量之后，我的脚愉快地转了个方向，走进了这家火锅店。

新店开业，桌椅是新的，泛着一层冷光，还没被油烟和人群同化。店里暖气开的足，外面是寒冬，里面却很暖和。纵观整个店面，只有一个服务员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寒掺得不行。我无趣地翻着菜单，看来我这辈子也就只配到这种地方，吃顿所谓的大餐，还是打折的。一个女人，看起来像是老板娘，从门口前台过来殷切地问我想要吃什么。她穿一件红色的卫衣，是某个大牌的仿版，得体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又好像已经不再年轻。等菜的功夫，我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招聘广告，然后把一份份简历满怀希望地发出去。老板娘手脚麻利的往桌上摆盘子，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吃火锅呢，多孤单啊。”我没有抬头，随口回她：“因为穷。”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我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火锅烧开了，我开始吃，她抓抓耳朵，怯怯问我：“好吃么？”我点头。她像获了大赦，如释重负的样子，嘴里不住地碎碎念。她坐回她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门口经过的客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推门进来。她的神情，怎么形容——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忧伤。她只是静静地坐，沉默地看。

我终于知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为什么她好像没那么年轻的原因。因为她的目光，永远无所依地飘向前方。红颜色的衣服，在她身上，原本应彰显出的喜庆和张扬，全然没有。我突然意识到，在这尘世的寒冬里，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小市民，我知道我发出去的简历十有八九会石沉大海，你也应该知道，这家店的前景，绝不光明。我机械地将嘴里塞满食物。很贵，不能浪费。吃完，我走到前台结账。她还没有看见我，她看着门外的人流，陷入了某种构想，像在对谁诉说，又像自言自语：

    “我觉得我的店会越来越好，他们都说好吃。刚开业人少，等时间久了，生意就会好起来，很快就能回本，孩子的学费不会那么紧张，我们家也会过得越来越好……”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要记住她的样子。结完账，我推门，门外的冷空气在那一瞬间包围我，我往回缩了一下。寒冬，寒冬，这漫长到无尽头的寒冬。你有你的孤寂，我有我的沉默，两者无法抵消。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可你要知道，再寒冷的冬季也有暖意，没有人可以帮你脱离寒冬，你只能自己温暖自己，自己爱自己，自己独自一人，消化那些不好的情绪。这些都是人间的法则。对此，我们心照不宣。

我笨拙地抱着我的那堆家当走出店门。我看见了自我身前走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冬季蓝的发白的天幕之上，他们，渐渐汇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是那个老板娘吗？

我抬头望去，我怀揣的那点暖意依旧拥有可以抵挡一整个寒冬的威力，我和它渐渐成为一体。            

作者姓名：秦怡然

学校：浙江省乐清市第二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10

指导老师：张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