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7题】感谢她盛装莅临我的青春

感谢她盛装莅临我的青春

马雨欣

   “每天早上醒来，我都浑身是汗，你信吗？”我坐在家门口破旧的石阶上，摇着双腿，操着一脸玩笑的表情，问道。

    “我信。”又是那样明亮清澈的声音。我知道这个女孩儿又来了。她仍是一身红裙，盘起腿挨着我坐下，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倒是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她说，平静地，硬生生地，不像在提问，倒像是在讲着一个谁都知道的故事。

    “我不知道啊。”

    “是吗？缘分吧，或者，巧合吧。”缘分吗？我盯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蹙了下眉。除了每天这个点这个地儿，似乎从未在这条窄小的胡同里见过她。

    “你叫什么？”“你猜！”“从哪儿来的？”“你猜！”她朝着我眨巴眨巴眼，像是一个调皮可爱的小精灵。这样的对话不下百遍了，她总随便地掩饰过去。我自是没猜过。她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绅士风度总该有的。

    “又做梦了。”我两手撑着地，试着把整个人撑起来，地上的沙粒却搁得我生疼。她没在说什么，一瞬间四周安静得只听得见隔壁人家未关紧水龙头发出的水滴落到石阶上的嗒嗒声。很奇怪，这个红衣女孩儿的沉默给我一种异样的安心的感觉。

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梦从未错过。梦见过胡同里的小猫被卡车压死，酒鬼醉驾被警察拘留，甚至我的父亲也未能幸免，他死于一场车祸。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我看见的是未来，是无法改变的未来。我再三叮嘱父亲，那天，大门是要牢牢锁上的，家里的电器也要记着关，出门要小心，可是，依旧出事了。时间不饶人的，该带走的它总要带走，而我预见的，又有谁会信呢？

    我看了一眼表，7点32分，“快了，左转，向前，那个路口，一起车祸。”我说着，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漠，许是这些年来，都习惯了吧。

    “就没想过改变吗？车祸，就没想过去阻止吗？”她看着我，双眼瞪得老大，眼神诧异却坚定无比。“没用的，我试过。”我叹了口气，那种背负着他人生死的害怕和愧疚感又有谁懂呢？“我不信。”她跑了，左转，向前，甩开的红色衣角留下一抹清香，这味道太像她了。

    我，没来得及阻止她。在我跑向那个路口时，她已经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中了。鲜血漫延开来，浸湿了她的衣角，像一朵绽放的灿烂的花。一旁是一位头发花白，吓得手脚发抖的老人。他不知道吧，那个陌生的红衣女孩儿，奋不顾身地，救了他的命。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车，惊慌失措的司机和老人，还有，全世界唯一一个相信我的善良的女孩儿。她正平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床是红色的，被子有点儿薄，鞋也还没脱，可她，睡得很安详，很甜蜜。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我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一步一步，我鼓起勇气转过身，像是囚犯逃离监狱那样，拼尽全力地逃跑了。冰冷的风从我脸颊穿过，带着我眼角的泪，划过我的唇。我在哭什么？为什么那样心痛？像是万箭穿心。那个女孩儿，不会再来了吧。

    她不好看，也不机灵，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又有谁来倾听我的梦境，分担我的愧疚，那种知道了未来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那身上沉重的负担，谁来帮我扛？她终是扛不住了。那拼尽全力冲向路中央，挡在车前的样子，那红色的衣角我差点儿，就差一点儿便抓住了，像是一抹红色的鲜血从我指尖浮过，又流走。

    她像是在用生命抗议着我的冷漠，像是在用生命告诉我，时间也有缝隙，也有遗漏的带不走的东西，只要你足够善良，足够坚定。她揭开了我身上所有包裹着的纱布，露出丑恶的溃烂的皮肤，那些混着血，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的东西，叫懦弱。

    那以后，我再没做过梦，是她用生命带走了一切。

    感谢她，一袭红衣，盛装莅临我的青春。

作者姓名：马雨欣

学校：浙江省元济高级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2班

指导老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