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10题】感恩有你（杨 舒）

                                                    感恩有你

              杨 舒

 前些日子，我去市三医院看病。候诊时，排在前面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当她带着浓重乡音的话语响起，蓦地，医生的询问、诊室的喧闹统统过滤而去，只留下她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荡——因为，我想起了远在乡下的外婆……

不同于其他老人的时髦，外婆偏爱灰衣、灰裤、灰鞋。她身体不好，每餐只能吃很清淡的面食。可去年，她千里迢迢来我家住，却是一心想帮我改善一下伙食，每日早起做“拿手菜”——熬牛肉汤。虽然妈妈和我一再劝阻，劝她多睡一会儿，但她执意不肯。

一天凌晨，我一觉睡醒觉得口渴，起床喝水。听到熟悉的“嗒嗒”切菜声从厨房传来，没来由地让我感到温暖。我吸着拖鞋走过去，外婆的背影在厨房的水汽里氤氲，伴着我最熟悉的香气。忍不住走近，双手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脸蹭在她的头发上，痒痒的，又很安心。外婆缓缓地转过身，腾出一只手，宠爱地揉了揉我的头，嘴上唠叨着，快去睡觉，快去睡觉……

外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暖。

任何语言在爱的面前是如此的笨拙。我很想对外婆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太累，不要烧了，好好休息。”但我知道她不会听。一个五点钟就摸黑起床做饭的老人有多不容易！何况她身体不好，经常咳嗽。那一声声咳嗽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直击我的内心，一声一声，一刀一刀，割裂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我只能紧紧地抱紧她。外婆定神看了我一会儿，微笑着，她的满头银发在日灯光下显得特别苍白。

那段日子的每一个清晨，精心烹饪的早饭都准时地出现在餐桌上，一如小时候。

我从小体弱多病，时不时会上医院。每次吃苦涩的中药，都是一边掉泪，一边极不情愿喝的。外婆总是心疼地看着我，不住地说：“可怜的孩子啊！”长吁短叹，泪光盈盈。有时我实在不想喝药，号啕大哭，涕泪横流，以示抗拒。是外婆，一边用姜黄色的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部，柔声劝说着，一边把她乌黑的长发让我玩耍。她缕缕柔软的黑发安抚了我一次又一次的不情愿，她和软的声线像暖暖太阳，源源不断地为我注入光和热。

那时候，我是三岁的小妞妞，外婆是高大伟岸的大超人。

外婆天天帮我扎好“冲天辫”，牵着我的小手，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送我到幼儿园，风雨无阻。幼儿园门口站满了送孩子的家长，尤其是雨雪天，五彩缤纷的雨伞，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每每走进幼儿园的大门，我总会依依不舍地回头，遥望人群中的外婆，她的黑发在风中飘扬，她的目光深深浅浅，她浑身上下满溢出来的绵绵不绝的爱像静静流淌的河流，滋养着我。

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无情的岁月和过度的操劳带走了强健的外婆，感恩的心绪油然而生。

慢慢踱到阳台上，时至夕阳西下，景色动人。我牵着她的手到江边散步，江风吹起了她的白发。外婆指着江对岸说，你小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地，现在都盖满高楼大厦了。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她手背上已经有了浅褐色的老年斑，皱纹深深浅浅，沟壑相交，像一块干枯褶皱的树皮。黄昏下的外婆就像是一只江边湿地上栖息的倦鸟，回忆着她的青春年华，回忆着她的无所不能，回忆着她的坚强无畏，回忆着她瀑布般的黑发——满含沧桑。我心一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我见过无数熟悉和不熟悉人的头发，有短发、有长发、有黑发、有黄发、有白发……我是细数外婆一根一根的白发长大的，从冬到夏，从春到秋。记得作家朱天文说，爸爸的白发不是老。而我想说，外婆的白发不是老，是爱！心里默念这句话，沉积已久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而出。

耳畔传来外婆苍老却不失温暖的声音，“怎么了呢？”我慌忙擦干眼泪，抬头一看，那个穿着灰衣、灰裤的老人正笑意盈盈地走近我，一路走进了我生命的春天。我原以为生活太过索然无味，可不知生活如此诗情画意。外婆的白发长长短短，包含的爱意丝丝入扣，一缕一缕地交织在一起。正是因为爱得过于浓烈，浓烈到感觉不到幸福的存在。

“该你了，快点！哪里不好？”医生催促排在我前面的阿姨。只见她意犹未尽地在看一本诗集，舍不得合上。我情不自禁凑近一看，翻开的那页是我最熟悉、最喜欢的叶芝的诗——《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

看到此时，我不禁泪流满面，我似乎又看见了外婆的白发……

作者姓名：杨舒

学校：浙江省杭州市第九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1班

指导老师：李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