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13题】十二点整的生日（林惜缘）

　　“这个家，我再也不回了！”她抓起书包冲出家门。墙上的闹钟被震了震，11:56。

　　这一带邻里之间隔得很远，少女只是在离家远一点的小路上徘徊。她将头撇向离家的反方向。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

　　“黎黎，快出来吃饭！今天你可是大寿星呢。”母亲还围着围裙，穿着一件老式的旧羊毛衫和一条黑直筒裤。裤兜中总有几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天该做的事。

　　“哦。”少女面对母亲的热情丝毫提不起兴趣，今天本是要和朋友一起出去过这个生日母亲却执意留她在家里。

“你的朋友们呢？把他们一起叫来吧。”

“不用了。”

“怎么？和他们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

“哎呀！你烦不烦啊！穿得这么老土还好意思叫人家来看！”

少女脱口而言的话就像一根根刺扎进母亲的心里。母亲不再说什么，转身去拿蛋糕。

那是一个10寸的巧克力蛋糕。

“这么小的蛋糕？”

少女斜眼看着，不满溢上心头。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笑笑，拿出藏匿已久的礼物。

“这是什么？”

“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母亲将小盒子递了过去，像极了一个做了好事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什么嘛！丑死了。”

少女松开手的瞬间，母亲的眸子暗了下来。盒子中是一块手表，粉红色的。

“小心点，这手表值五百块钱呢。来，戴上看看。”

母亲又像是没听见少女刚才的话，小心翼翼地拿起手表。

“我才不要！”少女一把甩过母亲递来的手表，大声斥责，“你知不知道，他们用的都是一两千的东西！你拿这五百块钱的东西都不知道干什么。还这么丑。”

“黎黎，我……”

母亲的眉头像是很痛苦的微微紧皱，正要说些什么，少女已经摔门而出。

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少女双手搂着自己，这秋末怎么这么冷。她看了一眼手表，11:57。

说着有些可笑，现在她手上戴着的这只手表还是母亲今年暑假托人从美国带的。要十二点整过生日的是自己，不满意的也是自己。

少女盯着秒针，一格一格的转动。她抬头看看，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那像是被工匠用漆细细地刷过数层一般。它们是故意不出来陪她，让她孤单，让她开始有点想家。

11:58。

她，真的想家，想妈妈。

不！还不行。少女摇摇头，紧抿着淡淡发白的双唇。现在回去就相当于认输，绝不行。除非，除非她来找她。

少女看看四周无人，落寞在发酵，那个想法也在发酵。

回去看看吧，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少女对自己说。

她是真的回去了。屋里还泛着黄橙色的烛光，一圈圈的光晕在黑暗中像是火炉中的丝丝温暖，慢慢渗透进心里。

她没有推门进去，只是坐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把门拉开。她更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糖果却又不肯认输的倔强孩子。

11:59。

还有一分钟，还有一分钟她的生日就过去了。

“十三，十四，十五……”少女数出声来。

当少女口中的数字到达六十，屋里的闹钟滴了一声，手表上的指针仿佛都停住，少女的希望也凝固住了。

风从这个窗口的隙缝到另一个窗口的隙缝，蜡烛随之熄灭。

蜡烛没有我也会熄灭的吧。少女叹了口气。屋里只剩下白得耀眼的白炽灯。

这一晚少女是一个人在屋外睡的。星星和月亮，谁也没有出来陪她。

当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妈妈，”少女轻轻地喊了一句，她仿佛又回到那儿时的冬天，在暖暖的阳光下靠在暖暖的妈妈的怀里。

少女揉揉朦胧的睡眼。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甜很美的梦，梦里有妈妈，还有她。

少女站起来，推开门。

母亲倒在饭桌旁的地上，手中紧攥着那只手表。斜斜的太阳光和白炽灯光混杂着照在她的脸上。桌上的饭菜和蛋糕一点也没动。

“妈妈，对不起。”少女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母亲。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待少女看清母亲惨白的脸，她开始慌张。

“妈妈！”少女将手放到母亲的脖子上，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生命活动的迹象。

少女用颤抖的手抽出母亲裤兜中的纸条。

给黎黎买生日蛋糕。给黎黎买的手表到了要去拿。做菜多放点辣，黎黎喜欢吃辣。……除了最后一张，每一张都是为了黎黎。

最后一张——不要忘了到医院去做检查。

被母亲紧攥着的手表上的指针定格在十二点整。

尸检报告：死亡时间：12:00。死亡原因：心脏病突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

少女坐在饭桌前，拍着手，唱着生日歌。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白炽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嘴唇干裂而又发白。

“妈妈，这是我12岁以后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你看，这是你在我生日那天送我的手表，它真的很漂亮。妈妈，对不起。妈妈，我爱您……”

眼泪从少女的双眼中流出，湿润了久久干涸的眼睛和嘴唇。

滴！墙上的闹钟发出响声，恰好十二点整。

灯光暗了下来，电影结束了。人们的眼泪却久久不止。

“妈妈，我爱您。”

女人对着电影屏幕说。她是这部电影的导演，选了一场十二点整放完的，人依旧是这么多。

“妈妈，”女人又动了动嘴唇，“生日快乐。”

作者姓名：林惜缘

学校：浙江省乐清市乐成实验中学

年级：初二

班级：13班

指导老师：戴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