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5题】冤家也能路宽（吴沂蓁）

                                         冤家也能路宽

                                                               吴沂蓁

    刚吃完午饭，心情很是不错。正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一段好时节。远处的风簌簌从学校花园的小径上经过，不多时，风中便浮起花香，好似层层叠叠的花盏正盛开在眼前。

一路分花拂柳，我也享受到了这等花香十里的快意。

只是突然间听得，有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切切唤我。

我皱了皱眉，登时猜到他是何人。极不情愿地转身，果然是那张脑海中闪过千万遍的脸。

他一身T恤，男式凉鞋，果真不懂得拾掇拾掇自己，正如同学们私下开的玩笑，“小黄人最喜欢穿黄衣服配凉拖鞋啦”。

是了，因为一年到头一身黄衣，他被我们唤作小黄人。

此时他也蹙眉看着我。让我很是心烦。我仿佛未曾得罪过他。摆出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这是心情不好无端地找我开一开刀？

“你立体几何怎么这么差？”他终于开口，“虽然说是女孩子，空间想象力差点我可以理解——”

我本有些漫不经心，听他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我向来自认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却未曾想，自那事之后，一听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他说什么？

立体几何差我承认，什么叫“女孩子空间想象力差他可以理解”？

空气略略有些冷凝。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在我脑海里翻江倒海。我实在是忍不住，做了我平生对老师最出格的一件事——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了声“你、什、么、意、思”，便学那些叛逆学生，极霸气地转头走掉了。

是了，不想和他同屏出现。

我这只麻雀，还是走远点好，免得掉了他的身价。

我和小黄人的仇怨说来话长。

本来我倒记着，他挺负责任、屡屡帮我印试卷的师生情，他倒好，说话也忒不注意。殊不知平日里我虽是个极为好说话的乖学生，一旦记起仇来却是半分不能忘的。他估计也是一向随性惯了，但这也不是个正经理由。想当日我的好友J君考试失利向他诉苦，他却说出了好一番惊天动地的“安慰”之语。眼看J君的眼泪越滚越多，我真恨不得拿只和他一样黄的苹果塞他嘴巴里去。头一次，我这个向来不太爱管闲事的沉默学生，见他素日里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师，“斗胆”拔刀相助了一回，大抵就是让他别说了、人家被你弄哭了云云。语气也还温软。他倒好，不但没停下，反倒在人流不息的走廊上，一如既往贯彻他犀利的“嘴风”：“你烦不烦啊！麻雀一样地叽叽喳喳——”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大抵没听到，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万面作响，八方混杂。走廊里密密麻麻地穿过了不少隔壁班的学生。他的声音很是响亮，响亮到我觉着连十个苹果也塞不回。

自那以后，对这位口无遮拦的“市教师模范”，我便恨得牙痒痒。这几年我从未讨厌一个老师到如此境地。与其说他言语上狠狠得罪了我，不如说他仗着老师这层我不敢反驳也不敢回嘴的身份，极大地伤了我的自尊心。总之，日后我见他总是擦肩而过，再不欲和他狭路相逢，更别说是瞅他一眼。

我想着想着，略有些窒闷感涩涩堵在我心头，连花香都分外黏腻起来。我转头一看，他果真没有再追来。想必，他觉得我是个放肆至极、“侵犯到他师道尊严”的坏学生吧！对啊，他一向这么，主观臆断。

一个时辰之后，午休结束，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心情仍然不佳，拿起桌上的一叠卷子就往桌肚里塞。未曾想，竟掉了一颗巧克力来。很大的一块，“啪”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我觉得很是奇怪，暂时忘记了那许多烦恼。因手上有刚出炉的新鲜卷子要刷，也就没太在意，把巧克力往桌肚里一塞便提刀上阵。如此刷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之后，心情终于快意不少，这桩不快的事也就丢诸脑后了。只是见了小黄人，要么掉头，要么装作谈天从他身边经过。偶尔冤家路窄迎面撞上。看他笑容满面地同我打招呼，我吃惊之余也不欲再同他讲话。冷面45度鞠躬已是尽了我最大的礼貌。只是偶尔看到他那大大的笑脸还是一阵吃惊——怎么，这肚量，突然能游泳还能撑船了？

还是不改以往风范，好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黄人！

只是这抹慨叹未能持续多久，某天又是尴尬的迎面撞上，他却突然拉住我的衣袖。

“诶，我都请你吃巧克力了你怎么还不理我？”

这让我极为讶异，面对这个虽然虚虚长了我们十来岁，但大部分时间都比我们要幼稚的“市教育楷模，张大了我的嘴巴。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感恩之心在哪里？”我更加错愕地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巧克力？什么巧克力？”诚然，我已忘得一干二净。

“what？”

饶是面对“突然失忆”的我，小黄人还是极为厚道地道了歉，这让我略略有些快意。登时又想起他的许多好来。

他说的，大意就是那天他回去想了一想，觉得此先有回没太注意伤了我的自尊心，想来该给我赔礼道个歉，真是对不住以后还是朋友哈云云。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瞥了眼走廊上川流不息的吃瓜群众，故意道。

小黄人知得面露羞赧地再说了一次。还说另送我两套立体几何的独门手抄卷做补偿。

我有些小得意。

正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一段好时节。远处的风簌簌从学校花园的小径上经过，不多时，风中便浮起花香，好似层层叠叠的花盏正盛开在眼前。

我如往常一样在小径上散步，只见小黄人迎面走来。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仿佛极为宽阔，莫名就让我想到了某条通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感恩的康庄大道。

“早啊！”

“早！”

作者姓名：吴沂蓁

学校：浙江省温州育英国际实验学校

年级：高二

班级：9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