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13题】雨夜中的灯光（朱星晢）

雨夜中的灯光

朱星晢

“这个家，我再也不回了！”她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她受够了，实实在在地受够了！她一头撞进雨里，愤怒的泪水混着雨水从脸上淌下来，她嘶吼着，她实实在在地受够了！

与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埋怨，怒吼，尖叫，使她头痛欲裂。别了！这个家！不，这个战场！这个地狱！这个是非之地！她在雨中疾走如飞，衬衫因为雨水的浸染贴在身上，这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家中的暴风雨已然淋湿她的全部。

透过斑驳的窗纸，依稀可见茫茫雨夜下，一户仍透着阑珊灯火。黄晕的灯光印出两个面对无言的身影。昏暗的光线下：屋内一片狼藉，花瓶的碎片散落一地，四周散落着几枝蔫了的玫瑰和几片飘零的花瓣。一个身影略动了动，慢慢弯下腰，开始收拾脚下的狼藉。花瓶碎了，拼不回来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是不是也收拾不好了，她边想边流泪。他，依旧站着，木木地看着妻子拾起地上的破盆烂碗，心中五味杂陈。

那盏吊灯照亮了这个家不知多少年头了，玻璃灯罩已然蒙上一层薄薄的尘雾。也是从前的这个夜晚，在朦胧而温暖的灯光下，她笑闹着，调皮地将一只拖鞋与母亲的偷偷换了，暗中朝靠站在门边的父亲淘气地一眨眼，他了然一笑，达成父女间独有的默契。光影流离间，是她脆生生的笑声，是母亲充满爱意的嗔怪，是三人间融融的和美，褪色的旧照片影印着熏然的灯光。

夜色渐深，雨打玻璃。他，她，不约而同地望了望窗外，雨，依然倾盆。鞋柜边摆着一双女儿刚换下的拖鞋，孤零零的一双，鞋上的余热正一点点地散去。

 一向沉静的她，突然触电似的跳起来，一把抓过丈夫的手，但又马上松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走到桌边……

他几乎是被扯着下楼的。两个身影紧紧挨在雨中，发狂似的呼喊女儿的名字，长长的尾音混在哗哗雨声中，在夜中显出一丝苍老和寂寥。

……

她摸了摸包中，除了课本几乎什么也没有。她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仰起头，张开嘴，任苦涩的泪水与清甜的雨水落进嘴中。她无助地在雨中蹚着水，就像一只渴望离巢的鸟儿，却没有强壮的翅膀。不安在内心升腾，不知道爸妈在做什么？他们在找我吗？他们一定很着急吧？好饿，妈妈会给我留饭吗？就这么回去，会不会很没有出息……

或许她过分在意了自己的“痛苦”，而从未看见别人的痛苦。想到最近家中的剑拔弩张，她的突然离家，会不会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将已经支离的碎片彻底击溃。

雨水在她的视线中慢慢模糊，如深谷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她眼前。她嬉闹着在沙发上蹦蹦跳跳，像轻灵的小鸟。父亲突然走过来抱起她，呼地将她放到肩上，故意晃动着肩膀，还配合着发出吓唬她的怪兽声，让她一下子朝地面倾去，又在她要摔到地上时，又一下将她抖回肩上。她兴奋而又紧张地尖叫着，向前伸出手去，见她小心翼翼又跃跃欲试的雀跃神情，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她又想起那盏吊灯，那个家里的“老古董”，无数次，在那氤氲的光线下，母亲或板着脸教训她淘气打碎了碗，或摸摸她脑袋夸奖她今天测验考得不错，或循循教育她要尊重长辈、心怀善念……母亲坐在对面教育她，她总是心不在焉，偷偷抬眼研究那盏吊灯，一圈一圈数着光晕……画面像影碟机一样回放，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的皱纹也渐深，她恍然：偷走母亲青春的，不是岁月，是她啊。

雨水滑落在掌心，凉凉的，又很快被温暖了。她缩回手，嘴角微微带着些笑意。她再次将手探进包里，摸出家门的钥匙，拿着它，迎着风雨，亦步亦趋地向那黄晕的灯光走去。

灯光，越来越清晰，她的心头紧了紧，她害怕面对那一地的狼藉，更怯于直视他和她的眼睛。钥匙插进锁孔，门开了。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家中空无一人，地上还残留着些许碎片，桌边放着一杯水。她冲过去抓起水杯，嘴唇却在杯口停住了。

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孩子，冰箱里有吃的。”她一怔，眼泪又流下来了。

她拿起墙边的笤帚，碎片随着笤帚的舞动落进垃圾桶……

门，“咔哒”一声，又开了。她猛地转头，熟悉的面庞，熟悉的声音。

“嗯……回来了？”

“嗯……”她偷偷揩干了眼角的泪。

三个人抱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哭了。

黄晕的灯光，渲染着冷雨。冰冷的雨滴中，透出些许暖意……

作者姓名：朱星晢

学校：浙江省杭州市公益中学

年级：初一

班级：2班

指导老师：黄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