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14题】薛定谔的猫睡着在南方（傅欢璐）

【高中组第14题】薛定谔的猫睡着在南方（傅欢璐）

一

          “亲爱的，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瑟夫被冻得有点发抖，捂着鼻子使劲摇头，不说话。

“那么，请把这个题型的题目找出十道，按照公式抄十遍。”

二

瑟夫不知道这个冬天，是第几次抄题型了，那些上课总结出来的公式多无聊，像是......嗯，背英语单词一样。

自从从乡下转学到这所市重点中学以来，瑟夫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他每天就是上课、写作业、吃饭、睡觉，呆板得无可救药。

“哟，瑟夫，又在抄题型呐？”

瑟夫撇撇嘴不说话，把约翰拍着他肩的手拂了下来，向手中哈了口热气，继续抄。

约翰是班里的差等生，数学考试从来都是两位数——低于六十分的那种。他对于新转来的瑟夫，格外有好感，因为瑟夫来了以后，他就不是班里倒数第一了。

“外头有些树还绿着呢，我今早经过的时候看得特清楚。”

“哪里？”瑟夫忽然就抬起头来，眼底里头映出点点光亮。约翰朝窗外努了努嘴：“喏，就在一排树里头呢，到时候咱俩就出去挖个坑，再弄个小土灶，晚上偷偷生火，就围在那儿取暖......”

瑟夫瞧了瞧外头白茫茫的一片，转了转眼珠，就把笔搁下。

“走，搭灶去！”

......

瑟夫蹲在地上慢慢数着，嘴里絮絮叨叨。

约翰好奇地凑了过去：“嘿，瑟夫，你干嘛呢？”

瑟夫傻乎乎抬头一笑，挠挠耳朵：“随便算算......”

他说这话的时候，约翰清清楚楚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轻快明亮。瑟夫专心致志地用着自己总结出来的公式算砖块的样子像极了一位科学家正在实验室埋头做实验。

“一块、两块、三块......”

忽然，瑟夫微微扬起头来笑，他的目光一闪，像冬夜的星。

三

“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瑟夫的母亲戳着瑟夫的额头边走边说话，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道我去办公室有多丢人吗？”

瑟夫揉了揉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还有，说几遍了，虽然我不太懂什么知识，但是你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会怎么样啊！”

“重点学校的解题方式你要适应，你说我和你爸爸累死累活供你上学，你就不能懂事点儿？让你按照老师的解法来就那么难？”

“别老跟我说什么你做题目的方法是对的，答案是对的，我跟你说，以后老师怎么说怎么来，这样才能得分，知道没！”

“还有，上课你再敢乱七八糟写什么数学物理自解公式，不听老师讲课的，当心我狠揍你！”

瑟夫被说得头越来越低，北风一阵吹，瑟夫脖子上灰而丑的围巾就扬起来。他偷偷瞟了瞟母亲干裂的脸，张了张嘴，最终就只是哈出一小口白气，渐渐在冬日干冷的空气里散去。

后来约翰来学校，看见瑟夫俯首在课桌上写些什么。

“嘿，干啥呢？”

瑟夫抬起头，面无表情，眸中波澜不惊。

“抄题型。”

四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两轮春冬一过，大考就来了。

瑟夫的父母一直守在考场外头。

“瑟夫，这次听妈妈的话，老师教你的你都要记住，千万别出差错啊......”

瑟夫点点头，看见走廊另一头约翰向他露出笑容，他也不理，抓紧背包带进了考场。他们的班主任也挺紧张，前两天一改对瑟夫严厉兮兮的模样，和颜悦色地拍着他的肩：“孩子，努力点，放轻松，好好考。”

瑟夫也确实好好考了，按照老师给的公式和平时背的套路，硬生生地套完整场考试。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白灰白灰的，倒映在瑟夫眼里，像是贯穿了他抄公式背题型的那些岁月，混沌不清。

“终于考完了，嘿哥们儿，考完去哪儿玩？”

“不去哪儿玩，”瑟夫缓缓转过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母亲，仿佛看见自己家乡如今已经荒凉的土地——那是太久未曾回去的标志，“先烧书，然后回家一趟。”

约翰看向瑟夫，他的面色如常，只是没了初见时的神采奕奕，仅此而已。

五

“根据这个公式做出来的题目，得分是最容易的，你们回去多练练，老师总结出来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能取得好成绩。”

瑟夫整理着讲台上的书，看向台下认真做笔记的同学们。

大考完后，瑟夫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之后的道路走得很顺，毕业后在南方找了份工作。

之前瑟夫在大学的时候了解了薛定谔的猫，他更信奉格利宾对休·埃弗莱特的解释：“两只猫都是真实的。有一只活猫，有一只死猫，它们位于不同的世界中。问题并不在于盒子中的放射性原子是否衰变，而在于它既衰变又不衰变。当我们向盒子里看时，整个世界分裂成它自己的两个版本。这两个版本在其余的各个方面都是全同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其中一个版本中，原子衰变了，猫死了；而在另一个版本中，原子没有衰变，猫还活着。”

瑟夫最后离开教室的时候，看见角落里还有一名女生坐在那里，架着厚厚的眼镜写着什么。他悄悄走近一瞧，是女生自己在对题目找规律，她的笔不停地在写写画画着，没有半刻停歇。嘴中还念念有词：“一、二、三......”

那本子上记着的琳琅满目的公式草稿、女生专心致志的样子，都与曾经的自己重合起来，让瑟夫一下子就拨开时光厚重的帷幕，看见那段被尘封已久的岁月。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叫：“下雪了！”

     瑟夫抬头一看，小雨中夹着雪纷纷而下，洋洋洒洒，白茫茫的一片，却又清明无比。

     这是南方的第一场雪，瑟夫看着女生扎着高马尾的身影，暗暗地想。

女生思考良久，忽而笑得明朗，她的目光一闪，像冬夜的星。

作者姓名：傅欢璐

学校：浙江省中山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1班

指导老师：褚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