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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组15题】山路(朱珈仪)

作者:001020zjy 发布时间:2016-11-30 17:26:33

高中组15题

山路

    仙居县城峰中学 高二(1)班 朱珈仪

清晨,初晓。阳光透过厚厚的晨雾照射下来,虽不炽热,却依然温暖。

生长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长到了十七岁,却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生她养她的大山。记忆里有一次,她四岁,发着高烧,阿妈用一个竹篓,铺上碎花青布,背着她下山找医生。下山的路太久没人走,早已杂草遍地丛生,阿妈如何花上近一天的时间“走”出一条路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能记得那个竹篓带给她的温度,和阿妈背着她时一摇一晃的节奏。年幼的她,竟然不知不觉蜷在里面睡着了。

阿妈走得很早,留下她与阿爸守着一个破落的院子。院子紧挨着一片翠绿的竹林,院中央是一间用木条胡乱搭起的屋子,没有窗,白天和黑夜是一个模样。阿爸只舍得在吃晚饭时拉亮油腻腻的吊绳顶端的灯泡,让它在饭桌上投下一圈惨白的光。说是院子,其实并无遮拦,与邻舍间不过横放着把早已干枯的竹子,几只不肥不瘦的鸡一天到晚在园中踱来踱去,扒拉着草丛里不多的草籽。

打从她记事里起,阿爸就不爱说话,阿妈意外去世后,他就越来越沉默少言。和村子里大多数的人一样,阿爸的生计是编竹篓,偶尔心情好,他也会用那双早已粗糙得不成样子的大手编织出一只展翅欲飞的翠鸟,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村里的人看新鲜。每天早上,太阳刚升起,隔着一帘草席的阿爸的房间早已空无一人。他必须要早起摸黑到竹林深处挑出最有韧性的几杆翠竹,然后砍下来削成粗细一致的竹条背回家。阿爸的衣衫一年到头都是湿的,早晨的晨露总会沾湿他的后背和头发,而临近中午,当阿爸背着竹条穿过竹林回家时,汗水又再次浸透了他的衣服。

其实她不懂阿爸和村里的人为什么总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守着这块贫瘠的土地,每天那么辛苦地劳动却还是维持不了家里的正常开销。有时候,她做完所有该做的事,就会偷偷爬上村口的那块巨石,那是整个村子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得见很远的地方。可是她一次次地爬上去,却一次次得失望--透过浓浓的山雾,她能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但是在她的心中,那一湾平静的潭水,总会不时泛起浅浅的涟漪。

村里没有学校,唯一一个识字的是几年前犯了错被下放到这儿的城里人,她总能不时在村口的巨石边遇见安静坐着画画的他。她说不上来他有什么不同,但他的衣衫永远干净,不沾一丝泥土,他总是一句话也不说,但苍劲有力的大手却像有魔力一样总能画出很美的东西。起初她还不敢靠近他,生怕搅扰到她,但是每当有空,她就会悄悄站在他的后面,紧紧盯着他如何将一张白纸变得那样富有魅力,那时她还不懂,有一种美叫水彩画。

她偷偷跑去看他画画的事情,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阿爸,因为她知道,村里没有人喜欢他。不止一次,她顺着山沟里的水浣洗阿爸的衣服,耳边总能飘来几句村里婶子的闲言碎语。

“你说那个城里人,有什么用啊,一天到晚的就拿个笔画东西,画画能当饭吃啊?我看还不如我家老张能给我们娘俩口饭吃呢!”言语里透露的无不是轻蔑和得意。

“如果真有本事还会到我们这儿来?他呀就是个吃干饭的。”

不痛不痒的话却像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她那颗早已波动起伏的心,她知道,她和村里的人终归不太一样了。

在先生的鼓励下,她终于第一次拿起了画笔。或许是因为待在山里太久了,自然带给了她许多难得的财富,她知道树的枝桠究竟是怎样伸展的;她知道竹子不是一杆翠到底,而是在顶端会泛起稚嫩的黄;她也清楚山在云雾缭绕间透出的那种若隐若现的黛色······

先生是在一个阴天下山的,他毕竟不是这儿的人,总要落叶归根的。临走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那盒省蘸俭用的颜料悄悄得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便一人转身下了山。村里没有一人知道他离开,自然也没有一人来送行。她紧紧攥着那盒颜料,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也要寻找自己归根的地方。

那盒所剩无几的颜料,她一直藏在枕头下面,没敢让阿爸发现,只是有时她一人在家,也会悄悄拿出来,偷偷得画上几笔。那天下午,阿爸刚出门没多久。她蹲在院子的草丛里,用手指点着一格格颜料,口里念叨着先生教给她的名词:“普蓝、群青、赭石、深红······”那格格颜料,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给她原本灰暗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的明亮。她太入迷,以至于没有发现中途折回的阿爸正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

“啪!”阿爸有力的手猛得一挥,一整盒的颜料顿时撒在了地上“我早听村里的人说闲话了,好啊你,果然翅膀长硬了想飞了,学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干啥?不知道勤勤恳恳过日子?”阿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他紧紧攥着的大手颤抖着,就好像冬日里在阳光下瑟瑟发抖的觅食的公鸡。

“阿爸,我·······”她犹豫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非得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为什么您和他们每天那么辛苦得早出晚归,赚的钱却还是不能维持生计?难道我们穷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容不得我们去改变吗?如果我们没有那么穷,那么阿妈也不会因为一点小病就痛苦得离开了吧。”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分量却很重,因为那是阿爸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

果然,阿爸就像被雷击了一般愣在那里,原本紧捏着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深夜,她躺在吱吱嘎嘎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今晚的月亮很好,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子照了进来,投下一地斑驳。她听见隔着一帘竹席的阿爸正摸黑找着什么,然后,他轻轻走到了她的床边,将一叠厚厚的纸币放在了她的枕边,纸币上压着的,是那盒他从院子里拿回来的颜料。阿爸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终于犹豫着摸了摸她的脸,很粗糙,却让她想起了阿妈背着她的纸篓。她感觉到了一滴热热的泪水悄然无声,却像一座山那样滴在了她的耳朵上。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她背着竹篓,里面放着她的几件衣服和阿爸省了一辈子的钱。她拿起阿爸给她的竹拐,按照阿妈和先生给她走出的那条泥泞的小路,坚定不移得走了下去。回头看,阿爸还是伫立在那里,只是身影已经逐渐消失在浓浓的晨雾里。

太阳不知不觉升了起来,不炽热,却依然有力得穿透了前方的雾,她没有再回头,因为她知道,前方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她,指引她走向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作者姓名:朱珈仪

学校:浙江省仙居县城峰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1

指导老师:王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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