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5题】继承与创新（何卓京）

继承与创新

槐花在树上开得正好，一大串一大串，缀在枝丫上，沁出醉人的芳香。在这棵苍老又迸发着活力的槐树下，他那花白稀疏的头发被风挠得凌乱不堪，疲惫的脸上刻满岁月的故事。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一块不甚完美的玉，远远望去，唯有双目炯炯有神，迸发着认真的光芒。巷子里的人们都管他叫老痴，其实他并非痴傻，只是他去哪儿都会带着那块有瑕疵的玉，因而得名。

老痴年轻时的生活如享受着江南春风的竹笋般滋润，他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玉石家，鉴赏、补玉样样在行，常有人拿着价值不菲的玉请他品鉴或是雕刻。老痴也跟着父亲学了一手好本领。

然而，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老痴回到家中，脱下雨衣，抖了抖身上散布的水珠，踱入屋内。父亲正在研究一块暗红色的玉石，见他回家，忙激动地将他喊至跟前，拿着放大镜的手直哆嗦。他快步迎上去，甩干手上的水，将那块巴掌大小的玉置于手心，接过放大镜，研究良久后，他的肩膀不住地抖动起来，“这……这……这可是千年血玉？”他不敢置信地望向父亲。所谓千年血玉，可以称得上是玉中极品，而手中的这块应该不是染料制成的假货，那么，这块玉大概是老痴甚至老痴的父亲一生所遇见的价值最高的玉了。

爷俩如供奉菩萨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玉置于餐桌中央，老痴兴奋地拿来两罐二锅头，二人就着几叠小菜酣畅对饮。酒过三巡，老痴和父亲都有些如醉如梦，他们幻想着这块玉将带来的富贵生活之美好，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窗外的雨更大了，黑压压一大片似要吞没屋内的暖和灯光。倏地，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爱玉似命的老痴父亲如梦初醒般怔住了，老痴挥舞的手滞在了半空，室内的寂静使窗外的呼啸愈发凌冽起来。

老痴拾起那块寄托满希望的千年血玉，一道裂痕如小蛇一般蜿蜒而上，直指玉心。老痴父亲用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去，这玉价值连城，经这一摔，怕是连原来三分之一的价格都不抵了。四目相对，老痴的父亲似乎经受不住这偌大的打击，头晕目眩起来，老痴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

大夫安慰老痴说，只是打击过度，静养一段时间就好。老痴走近病榻，父亲摊开手掌，要过那块半裂的玉石，梦魇一般地盯着，喃喃道：“玉能补好的，能补好的……”他让老痴将所有的补玉工具都拿到床边，靠在床上整日忙活，想方设法补玉。

好不容易明朗了几日的天又暗了下来，这天他父亲病情突然恶化。他刚迈入巷子，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打在他没有遮蔽的衬衫上，他望着远处依稀可辨的朱色瓦墙奔跑起来，顾不得雨水与汗水混合的粘体衣衫推开屋内那扇红漆木门。

老痴母亲紧紧握着老痴父亲那如柴的手臂，父亲似乎有预见性一般突然坐起，看向门口的老痴，用从母亲手中挣脱的指尖费力指向桌上的血色物件，“嗯嗯啊啊”着说不出话，母亲哭哭啼啼地喊着:“都啥时候了还想着那块玉，咱不补了，多值钱都不补了。”老痴父亲如油尽灯枯，不甘地垂下了手。房里的哭声与唰唰的雨声含混成一团，桌上玉暗红的颜色似是又深了几分。

老痴接手了父亲的玉石生意，却是什么也不做，每天只是拿着放大镜，攥着那块玉，尝试着各种传统的方法欲将其补起。终是无果，他对这道裂痕毫无办法，于是他带着这块玉游走四方，寻找各地知名的玉石老专家。他们看见这块玉的态度惊人的相似，先是惊异于竟有这样的好玉，随之便是惋惜这玉上蜿蜒的裂痕，最后砸吧着嘴表示爱莫能助。

炽烈的阳光洒向大地，透过槎桠的树干斑驳下一地时光碎屑。老痴捧着装玉的红绸盒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能试的所有传统补玉法他都试过了，却依旧没能补起，老痴感到这世界黯然无光，那是多温暖的阳光也无法挽救的哀伤，他因不能完成父亲的遗愿而倍感无力。

街旁赶集的人甚多，人潮拥挤似要将他吞没，老痴不经意间走到了人行道外沿，一辆人力车“叮铃铃”着从老痴身旁飞速驶过，老痴紧握着的手被车擦过而松开，红绸盒掉落在地，翻滚几下，血色的玉随着裂痕碎成细小颗粒，一层柔软的阳光铺在成排的颗粒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不规则的裂痕反而为之增添了不少光彩。老痴呆呆地望着这纠缠了他半生的玉石，玉石排列有序，荧荧然好似一串手链，老痴忙俯下身，抓起散落的玉装入一旁的红绸盒，踉跄着跑回家。

老痴寻遍满屋，找到一条晶莹剔透的链子，与玉的暗红相衬显得格外好看。带上工具的老痴废寝忘食地打磨起来，经过几日的不懈努力，一串巧夺天工的手链诞生于老痴手下。

老痴将手链置于餐桌中央，取了一瓶二锅头自斟自饮。阳光透过窗子晕下点点斑驳，射在晶莹的二锅头上，醇冽的酒芬芳着不同往常的香味……

作者姓名：何卓京

学校：浙江省龙游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11班

指导老师：幸颖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