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十一题】孤独者的梦（徐若珺）

“而我觉得的是，梦就该是错位空间的证据。”略沙哑的声调在房间响起，这本该属于常年吸烟的老大爷的声调，出现在一米七八的青年身上，大家也不会意外的惊奇，心知肚明的是，此人铁定是昨夜醉酒且深，烈酒或许烧坏了他原本的嗓子。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本就已经是寒浊的气流充满了北方特有的白干酒的味道。没有喝过的人也不会陌生，北方的白干气息是小餐馆里或是家中所必备的。就算是处于异地求学，也难免按耐不住心中的朝火，叫上几个友人在周末去小酒馆喝上几杯。正因他的话语，这教室里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看着在讲台上的人，无言地听着他若有其事的胡扯。

好几会儿，依旧没人发言。坐在前排的社长站起来，只说:“同学……我们这儿是个研究原子物理的。至于你的空间论……大底是走错教室了罢。”

那位被道是走错教室的同学，停下他喋喋不休的话头，显是质疑社长的话：“这里不是南幢东一吗。”

“这儿是北幢东一。”

那位同学在讲台上踌躇了片刻，见到是下面的观众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便就匆匆而走。而之后人们都是抿嘴而笑这场戏与闹剧，再次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情。或是奋笔疾书，或是交头接耳，总之无人再上台。只好，社长打破尴尬的局面，上台讲注意事项。我的目光见证了一个狼狈背影的消失，之后，趴在空桌上闭目养神——往往开学的第一节会议都是用来照顾新生的。

我是认识这个走错教室却口若悬河的演讲者。透过眼幕黑暗的光，是它这样告诉我的。隔了一大个中国，竟也可以相遇在一个校园是有些不可思议，但它依旧存在的可能不是？而我对那人的印象，他就好似大师笔下史前的巨蛋里所孕育的孤独。他总能与陌生人聊得很火热，分道后，人们和友人一起前行与他告别，他后便是独自一人地向远方走去。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朋友，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朋友。然后无所意外，我们在江南的一小茶馆分别后，至此之前不再见过。大底是莫名地再次相遇使他有些儿措手不及，在讲台上的他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停顿了好会儿才继续说着莫名的内容。念此，我只觉得荒唐至极，便不再理会。

这新学期的初始时间段，除了背单词什么都想做的我，在寝室里翻找在家带来的西洋画工具，同寝的同学瞅瞅我这将要把寝室翻过的气势，无可奈何地过来帮助我。最终在一同学的床底下找到这可怜的颜料堆，黑乎乎的塑料袋裹着零零散散的杂物，他们都替我庆幸这堆塑料袋不是被当成垃圾丢掉后。催促我去超市买些零嘴来报答他们的帮助。我们互相调侃了会儿，他们就抱着单词本哭去了。我自然是出门去买个调色盘和笔刷，正因如此，我又巧遇到他。

“好久不见。”他坐在长椅上，手提一小袋花生，笑着跟我招呼，还忙不迭地往嘴里送上几颗。我想是校园里的酗酒不许，他的声调恢复了低沉。我顺着他的寒暄要求坐下，不客气地接过他的花生开吃。哦，是酒味道的。“是的，好久不见。真未曾想到一向畏寒的你，竟会跑到北方来。”

他乐呵呵地将我手中的花生夺去，再将剩下不多的花生全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迫使的……中意的大学分数不够，我又怎会想到？”

“是你要求太高。”我接了一句。

他有点坐立不安，直道：“不不不，我是有大学上就可以了。”

再随意闲谈片刻，他先行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狼狈地消失在我的眼眶里，起身后我只见得一片又一片红枫卷起的风浪火红得扎眼。

我有点好笑。同样，我有点遗憾。不为什么。

之后，我的画里出现了一个少年，他在讲台上自信演讲着，甚为自负，我听到他说：“三年后有人在我喜爱的大学等我，我知道有人会摸清黑洞与空间的来历，我知道那是三年后的自己。未来的自己。”同学们厌倦他的光芒，我也认为这是他的自作自受，在当时罢。我记得他成绩一般。在孩提，异想天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很多事情精力随着你去闹腾，这无所谓。随年纪大了，也得规划自己的未来不再是充满童趣的幻想。人们说：“他倒好，整日做着所谓的研究，到底还是一普通大学生，学的专业还竟是冷门的。”

我们之前没有什么联系方式，他也没有给其他同窗们一个联系。我们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自然不会察觉群里少了一个同窗。现在萍水相逢，才明了他原来是选择了复读这道路。学校里没有几个复读，据老师说。

某个星期的周日，他跑到我宿舍时，我独自还穿着衣服躺在床上死背单词。见到他围着一条围巾站在门口我有些惊奇。英语书在空中转个圈后就直直掉到床下我也顾不上它。在穿鞋子的我知道了他的来意，他邀我去校外的小酒馆里闲聊。我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顺便带他去了校内的小茶馆里。他显得有些失望，却也不拂了我的好意，跟着我去了热气腾腾的暖窝。

“这倒是暖和。”他解下围巾，顺手捧起一杯茶。我也是。他接着说：“你信不信我以前说的话？”

哪些话，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他的话在我脑海里只有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水汽朦胧眼前的景物，我见他嘴角上扬，倏然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高中的时光，那种他爱拿着各种化学药剂在嘀咕着的神秘。我笑了：“你不是专学化学吗？怎么又变成物理学家研究空间去了？跨领域跳得就数你最厉害。”

他摸摸鼻头，头低下，显然是他的坐立不安的情绪犯了。再抬头时，他往嘴里倒了杯茶，杯子很小，但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啊……说到底，还是跟你这个古板人说不清楚啊！”他也笑了。“空间是相互交错，又是相互平行的。空间都是这样活跃地跳着，还不允许我如此？”

我起身再给他倒一杯茶说：“我就是这样古板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想。”

“嘿嘿。”他再往嘴里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说下去：“谁清楚我们周围是否有拥挤的人群？谁清楚我们身旁爬满了各式各样的怪虫？或是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数的我们，一毫秒甚至更小的是你在沏茶的空间还在这个世界。”
“这个理论我也清楚，好好喝茶，别来唬人。”我给了他一拳以示停止，他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我是了解过这个空间有多次维度，但这不证明我是完全相信以至于达到他的疯狂程度。用了自己一个青春未来来赌一个未知的领域世界，来赢得实在渺茫的前程，我实在佩服他的举措。

这小小的茶会我们并没有聊太多，他说下午有课就先走了。于是，我又看到他狼狈的背影裹在水汽之中而散。

我拿着英语书坐在图书馆的三楼，透明玻璃反射五彩的光吸引了我的主意。我的瞳孔倒映着这个玻璃世界，玻璃世界里完全承载了我的倒影，只有我一个人。我笑了，倒影中的他也笑了。我放下英语书，它实在太过枯燥。于是找寻了一本厚厚的书籍，我随意翻开，前几十页是密密麻麻的字，到后面基本空白。我心里暗暗发笑，没有想到校园里也竟有盗版书籍，留心一瞧，密密麻麻的汉字里竟有我的名字，且记录着我的生活心理活动。我合上书，书上的书名映入我的眼中——“孤独者的梦”。

哈！这时，我耳边才又响起了他低沉的声调：“梦就该是错位空间的证据。”

熟悉得莫过于自己的声调。

只愿我不要再狼狈地将带着白干气味的身影消失在别人的瞳孔里罢！

作者姓名：徐若珺

学校：浙江省金清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11班

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