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10题】人在故思中书写新意（沈奕）

人在故思中书写新意

沈奕

远处的沥青封存完好的诗心

而在这

稳定的逻辑和秩序里骨节生长

我听得见新鲜的巨大力量

豌豆滚动浅芽

而我的灵魂奔向疯狂生长的天光。

窗外的蛙声骤然响起来，溽暑的粘稠的土壤掺杂在里面，显得响亮匀长。牛羊深眠，鸡栖于埘。屋里的白炽灯吊在绿色的拉线上，发出亮晃晃的光，引得灰色的蛾子不断地扑扑砸在不稳固的玻璃窗框上，然而在听她来却安稳静心，它们都是她童年的组成元素。她将眼睛深深地望进夜里的桃枝，记忆开始模糊地重叠起来，有侠气四溢的唐人传奇，有精致风雅的小曲“红杏深花，菖蒲浅芽，春畴渐暖年华，竹篱茅舍酒旗儿叉，雨过炊烟一缕斜……”桃枝虚晃的浮影落在蚊帐上，在她幼小的脑海里演绎一段又一段的皮影。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她飞快地在稿纸上写着，故思缠绕笔杆，灵感高溅脸颊。她重新搬回这里，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孕育着新的故事和文字。

旧的瓶子里装着新酒

月光以面颊紧贴土埂

艺术的暗渠隐秘地相连

村头的泉眼里四溢出了白昼。

清早，她去村上的集市找一位故人，这也是她童年回忆里重要的一部分。她童年所有的想象基本都来源于他。

“先生，您还认得我吗？”她问的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却用了非常笃定的语气，她知道先生一定记得她，因为先生记得每一个听书的人，更何况这个几乎天天捧着冰糖杨梅和桂花甜茶来听的小丫头。

“怎么会不认得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先生笑起来，叫她想起了一个个迷人的老故事。再后来的谈话中，她得知先生早就不说书了，而是在西药房里取药，她想，这么安静的活竟不把先生憋着。

“先生，要不今日就为我来一出《桃花扇》的《听稗》？”

“‘相公可是读书君子，甚么《史记》《通鉴》不曾看熟，倒来听老汉的俗谈，既蒙光降，老汉也不敢推辞。’”先生照着柳敬亭的原话回敬了她，然后就神采飞扬地讲了一段。他清癯消瘦脸颊上泛起欣喜的红潮，眼中闪起清灼明亮的眸光，指头随着曲调有节奏地叩击着已朽的八仙桌，那逼真的马嘶口技和酒坛子嗡嗡的回音均与数年之前的如出一辙，听得她心旌摇曳。

“先生，您这一点儿都没忘，不如将旧业重操起来，咱们一块儿把说书这门艺术借着这时代的风重新发扬起来，您看怎么样？”

可是缺乏说书舞台成了一大难题，既然她想要把说书的艺术发扬起来，靠那间门面狭小的旧屋子是不行的，因为唯有尽可能多的耳朵倾听这种古老的生活态度，才能拥有尽可能大的力量去推动艺术的前行。于是她想到了村的西头有一个戏台，里头一面，外头也一面。晴天的时候日头还没下去大家就吃了晚饭，早早地收拾了碗筷，抄一把蒲扇，搬一把凳子，晒谷稻场上一放，坐下，话天话地一会儿，戏也就开始了。要是逢着雨天，那唱戏的人只要将戏台外头的窗门合上，背着稻场，向着屋子里头，那就照常不误又是一台好戏。这个戏台久已废弃不用，现在拿来做说书的看台却正合适。她以为把说书舞台从室内向室外的转换使得舞台更加奇巧灵活，把说书艺术倾向于舞台化也更加能激发人们的兴趣。

说书艺术自身的改革也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先生讲的有《昆仑奴》《红线传》《五虎平西南传》那些老故事，最吸引人的则是她帮着先生准备的新故事，《子夜》《雷雨》《家》以及那些闻名世界的外国长篇。有时先生也会即兴讲编一些故事，这些故事有着婆娑暄暖的俗世兴味和滋味浓郁的文学气息，这已是突破了消遣复述的发挥创作，是在古老表演形式上的大胆创新，是在霓虹光影之外的秘艳可爱的色彩。

游吟诗人二度启程

直捷 明丽 妙趣横生

风雪夜里的陡然醒木和新醅

一夜之间青草菁菁

老一辈的觉着像故人重返，于是争着相见，水穷云起，古老的故事扑扑新妍，巧趣如斯；小一辈的从来没听过正宗的说书，于是争着一睹，那些课本里的故事竟鲜活地从先生的醒木中蹦出来，那拆骨肉而遂用藕为肢，以荷为衣的哪吒是大家的偶像。“敢告列位，今日所说的不是别的，是……”先生的声音洪亮，气势丰沛，下头的观众以及那几台黑黢黢的摄像机都直直地望着他，她打算将时下流行的“互联网+”与说书艺术结合起来，让更多的人能够欣赏到这种式微的艺术。尤其是在行车途中，外头的夜逐渐亮起来，车里抖擞的声音升腾起一种温暖的色泽和纯粹的故思，人们仰头阅读光芒，眩目的色带和瑰丽的遐思交融折射，唤醒一张张风尘疲倦的脸颊。她还借此吸引了大规模的学艺者，希冀建立起像从前苏州光裕社、上海润裕社那样庞大的说书集团。她找人设计了各种风格的书签、明信片和文化衫，作为说书艺术的一部分衍生品进行售卖，也赢得了不少青睐。

像猫儿眼睛草和点地梅在土地中勃然而出，新鲜的灵感在古老的记忆中不断生长。

作者姓名：沈奕

学校：浙江省杭州学军中学

年级：高三

班级：10班

指导老师：周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