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11题】逃离/归来（张亦宁）
作者：张亦宁
发布时间：2016-11-26 18:24:27
逃离/归来
张亦宁
大约一个世纪前，奥地利诗人里尔克在《安魂曲》中写下这样的诗句：「因为生活和伟大作品之间 / 总存在某种古老的敌意。」
里尔克本人的生活确实动荡不安。正如我们无法想象一个从未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的卡夫卡，少年得志，婚姻幸福，一本本出书，整天忙着算版税，同时作品能改变世界小说景观；同样，若曹雪芹家道并未中落，能否写出传世的《红楼梦》？叶芝若不是苦恋梦中情人一生，怎会写出华美共凄凉的诗篇？
按常理，谁都想过好日子，又想写出伟大的作品。但一些人，选择了孤独，便没有了世俗的享乐。这「古老的敌意」，很难说是主动的选择，也许是双向的，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至少在现代世界是这样：一个独创者，多少要成为大地上的异乡人，要逃离，要反叛，这熟悉的世界。
窗户，纸和笔。早已成多年的习惯，无论昼夜，拉上厚窗帘，隔绝世上的喧嚣。城市喧嚣嘈杂，房间正好沉浸在城市之中。远处窗口灯光忽闪，如风中残烛的灵魂。这时的孤独，也许是内心雷的呜咽，风的呼啸，火星四溢，凛冽且悲怆，而有时，则是一声不无诗意、达观且优雅的怅惘，如流星滑过致密的悲伤，带着宿命意味的无奈。
静夜，照亮尊严的时刻。隔绝于世，是迷失的君王，在自己创造的世界，走出桌面的边缘。比远方更远的远山，平原与沟壑，路和路。
乔伊斯说：「流亡是我的美学」，而木心又加一句：「我不如乔伊斯阔气，只敢说，美学是我的流亡。」他们深知，惟有逃离，才能体悟生命深处的刻骨铭心，才能有对个体心灵自由细致入微的关怀。心像夜间的鸟，总是在静静等待什么，当灵感的闪电，将真理照得纤毫毕现，便径直飞去；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所吝。诚如福楼拜所言：「艺术广大之极，足以占有一个人。」
人如孤岛。那些伟大的独创者，他们也许会在睡梦中，因一种冰凉的恐怖惊醒；久久地凝视黑夜，反问自己，人们所做的一切是否只是些死前的游戏。他们在皎洁的月光下坐着思考，是否有一种比人和人类都更伟大的意义。面前，出现了一片寂寞的大海。
创造者们，一定坚守那个答案，因为他们是最高境界的手艺人。他铭记，他所做的手艺，需诚心正意，否则随时会荒废；是孤独的手艺，必一意孤行，独自步入最黑暗的中心。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穿越黑暗与风暴，召唤、探寻，或沉默、或叫喊，虽然往往没有回声。于是，开始存下了一点希望——希望自已也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
守护孤独。它不是浅层次的感伤，而是自觉坚守对自我的公正，是生命姿态本身，树木离开了根，便无法生存，因此真正的孤独，属于带根的流浪者；不是筑起高墙，而是往下深深挖洞，最后你会在某处，与茫茫宇宙相连。打开门窗，那移动的地平线，来自内在视野。远行与回归，回归的路更长。
那是真正来自直觉、来自灵魂的创造，它们也许是文字、绘画、音乐、建筑……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点相同的东西。它有一种水晶般的光辉，好像是来自星星，打破这个寂寞的大海；它是真正美好的，身上拥有无可争辩的光辉。他不需要刻上他的名字，名字无关紧要，不需要人们知道；那是他造出的自我，胜利属于他自己。
里尔克在《秋日》中又写道：「谁此刻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 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其实路没有选择，心是罗盘，前方注定迷雾重重，惟有向前走。回首望去，街灯明灭，连缀成行，提醒你走过的路，亦是双肩暗暗的鼓励。
作者姓名：张亦宁
学校：杭州学军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6班
指导老师：赵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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