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拾贝

【高中组第12题】清流拾贝(楼上华)

  我们接受教育，一定是有目的。往低处说，是为了以后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有尊严的生活，而不至于被迫谋生；往高处说，我喜欢这句话来概括：“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有人说，教育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那么，唤醒灵魂的最好方式，是“人文”的唤醒。近年来，我们越来越强调“人文”这个词，“人文”是什么？

  那是一股清流。

  可以唤醒灵魂、洗刷灵魂、点燃灵魂的清流。

有些人创新，有些人回归传统，回望民国课本，他们的目的在于找到一种正确的人文教育的方式，以求找寻我们民族基因里由于历史风尘久违的“人文精神”。我们与其从孔孟庄周那里寻找人文的含义，不如从身边的语文课本、甚至是课本里的插画里面寻找它。

【要把金针度与人】

早先听母亲说过民国的语文课本，母亲问我要不要买一本“开明国语课本”给你看看？

我有些感兴趣，“开明国语课本”，看这名字，头两字就是“开明”。

我最终如愿看到了这本书，那时我还年幼，翻开第一篇课文，左边画着一个警察的插图，右边寥寥几字“他是谁，你们见过吗？他在街上做些什么事？”

年幼的我哈哈大笑，“以前的人真傻！”

人越长大，越知道自己的渺小。现在回想起来，有一分敬畏与感叹。因为画那张插图的人，叫丰子恺；编这课本的人，叫叶圣陶。

初中的时候看冰心、巴金、汪曾祺、沈从文；高中的时候看胡适、张爱玲、郭沫若、陈寅格。现在明白了，这些耳熟能详的人都来自民国。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容忍与自由-胡适读本》里的开篇之语:要把金针度与人。

他们不是圣人，但是他们一定一定有值得学习与传承的地方。我固执地认为，经过历史动荡、文化洗礼的这一批大师，一定凝结了一个时代的精华。

那一个时代是有我们所无法企及的地方的，在一个言论相对宽松自由，传统尚未褪尽，新的思想文化已经扎根的年代，出版的教材会相应地体现一个时代的风貌，而不是充斥着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和强烈的政治倾向。教育不仅仅是识文断字，而是一个人从“自然人”向“社会人”的转变过程。

开明国语课本的内容大概是：“吃饭不要多吃，也不要少吃”“每天早上拉一次大便”“见到同学要问好”。如果概括成这样写在校规校纪、小学生守则里，那是断然没有很大的效果的。如果写在语文课本里，配以风趣的插图，那效果应当大不一样。人文是什么？不必去看那一本本厚厚的巨著的，人文的气息藏在那一页页泛黄的书页之间，它从插图里透出来，好像跨越了时代，有人不齿，这样的琐事怎么可以出现在课本里？那么我要问：“究竟什么高雅文章才可以出现在课本里？”

但大师并不代表完美。一味地崇拜、迷信大师是不可取的。“不容批评的真理是伪真理”，民国课本中有一些过时的、过分守旧的言论是应当摒弃的，但是我认为掀起譬如“保卫鲁迅”的争论是有必要的。我们都是往圣的传承者，我们要在他们的清流中找寻，找寻那些或是五彩、或是深沉的贝壳，将他们捡起来，放进背篓里，继续向前走去。

【换上新瓶和新酒】

我不知道现在的课本删掉什么旧的东西，多出了什么新的东西。但是让我惋惜的是，如果“体现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意味着把“糖开水”式的文字充斥进教材里，那么，这将会是教育的退步。

时代精神是反映我们这一个时代的优秀风貌。我们的时代不乏优秀的学者作家，如果将王小波、周国平、蒋方舟等人优秀的文章编入教材，这将会是新鲜血液的注入，新动力的增加。但是如果我们将旧瓶里的老酒倒出，不是充进新酒，而是灌进糖开水或是果汁饮料，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理想的状态是，将旧瓶旧酒一齐拿下，换上新瓶新酒。如果那是精致的瓷器装着醇厚的老酒，那么是否我们应当换上一尘不染的玻璃瓶，做工精良，花纹巧夺天工，倒入新酿的酒，等待其在时代的检验之下，是否能蜕变成千古佳酿？

我们的国家有很沉重的历史包袱，在近代的风雨洗礼，经过“三反”“五反”“农村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宪法都被改了几次，更何况是区区的课本？意识形态领域的残留的压迫仍然能在课本里找到踪迹。我总认为，一个开明的国家的教育是这样的：他会跟你商量着干，时不时问问你的意见，它有时会出错。但是一个封闭的国家是这样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永远对，你永远错。在它的课本里，创新是很难的，因为不仅酒是旧的，连瓶子也是旧的，也得一并给换了，否则一定会影响新酒的口感。

不得不说，在课本里出现政治色彩，是思想控制的表现。常常觉得我们的课本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它能使你免去思考，直接转换成了下意识的答案。看到“毛主席”就想到“伟人”；看到“爱迪生”就想到“灯泡”；看到“地主”，就想到“剥削”。正如刘瑜所说：“思想控制的第一步是控制语言。”

学生在历史课上非常明白一个道理：思想的控制会导致文化的凋零。但是只是会背这套理论。这也应当是中国社会的历史包袱，上千年来，读书人只需要背上几十万字的理论就可以登上天子殿堂，而忽略了思考的作用。所有的理论都是经过思考得到的，而这样的“条件反射”无疑给思考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有些旧瓶是时候扔了，尽管酒是好的。但是在旧瓶的影响下，酒也会慢慢腐臭。我们的时代是新世纪的开始，群星的璀璨才刚刚启幕。一定要勇敢地，体现我们时代的观念，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这就是我们信奉的信仰，这就是受到时代影响的人文。我们不是以往的影子，以往已经逝去了，“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是具有代表性的，并非一时流行的；但它又绝对不会受到政权的控制，那是国民性的时代体现。

【这里会开出一朵花】

无论是对于旧的重拾，还是对于新的追捧，都是为了改造教育的内容和方式，以求更好地教育，传播人文的精神。以往圣之绝学，察时代之所趋，为万世开太平。教材是一粒小小的种子，它会种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后来它会破土而出，不断向上生长，当到了那时，你才会知道那是一粒怎样的种子。如果它足够文明，散发出来人文的气息，用清流来浇灌，用拾到的贝壳以修饰，我就有信心跟你说：“这里会开出一朵花。”

作者姓名：楼上华

学校：浙江省东阳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9班

指导老师：何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