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孤独的果实

【高中组十一题】再谈孤独的果实（徐子君）

我看过不少关于成功者的故事。很多文章里讲述他们是如何孤独地追逐目标，日复一日地坐在书房、画室、实验室里，笔墨不停歇。很多人也曾讲，享受孤独、细雨闲花皆寂寞、孤独英雄，还举一些知名的例子：芥川奖获得者、某某网络作家、研制出某种新材料的科学家，一再告诉人们，成功都是被孤独所打磨出来的。

我也曾想过那些科学家们怎样生活：在厚重的牛皮本上奋笔疾书，一部部手写的研究资料塞满书柜，时间的简史和胚胎里带着硬壳的宇宙在灯下被一点点剖析。我也曾见过那些仪态端庄沉静如水的女子，不论年龄大与小，只是往那里一坐，便有书卷茶香飘出来。不用袅袅的绿烟背景渲染或是淡淡的素色长裙着身，那种孤独的情感与气场足够使人安静。

赫胥黎说：“越伟大，越有独创精神的人，越喜欢孤独。”能够静静独坐一处全身心投入于做一件事情的人，其背影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光芒。追求一种孤独的氛围，是为了孤独所带来的令人痴迷的感受。       

我想人们追求的所谓的孤独，不是一个人的愣愣闲坐，也不是不管不顾的埋头书写，更不是独上高楼与世隔绝，而是享受一个人时那安稳的环境，平和的心境，使自己置于物外，完全沉浸在思维殿堂之中。

梭罗的《瓦尔登湖》被网友们誉为催眠神作，对此我并不惊讶。一个自己修建房屋、常在森林踱步、有耐心使野生松鼠丢掉警惕的人，笔下的故事不静下心来是难以读下去的。从冬及春，我眼前所见到的是淡泊的雪，不过在其他季节，瓦尔登湖都是云雾缭绕。新的衣服与新的人，来来往往的访客，还有贝克农场，都是湿漉漉浸在雾里的。

即使他们在雾里，也比很多在纯净空气里的人干净很多。所谓契诃夫的“套子”，从来不是时代背景的产物，我们只需看看自己，看看周围，看看那些沉默的喧哗的光亮的黑暗的，看看生的青的老的死的，人最深处的套子乃是欲望与自私，所谓的追求伟大不过是为枷锁找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人们为了脱离套子去长久地孤独，而孤独的果实是满足人欲的。

这虚假的人的社会

为了获得尘世的伟大——

——把天国的一切舒适全都变成稀薄的空气

我一直记得巴尔扎克借欧也纳这个角色对毕安训也对所有人说道：“要相信，不论多么才华横溢的作家，都写不出真金白银下的无尽丑恶。”所有的冰山效应都无法诉清一个社会的苦楚。有人便有社会，有人便有走马天涯，人间朝暮，道养万物中的逍遥，是永远无法达到的。

令狐冲拒绝入日月神教，为此要退出江湖。任我行则道：“有人就有江湖，你想怎么退出？”

世人眼中那些真正高冷真正云淡风轻的人，都想要退出江湖。他们往往默然离去，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把平生才学和一腔抱负埋藏在过去的尘埃中。他们看过了落雁修竹，跪坐在床榻之上和自然对弈，黑白棋子和硬木棋盘无限排列，微暖的日光掠过心尖。他们还在月夜或是雨天等待着一个可传承自己一生博学的年轻人，等待之余，则在幽窗之下执宝鼎倾闲茶。

这是孤独的果实。

母亲常告诉我，人是群居动物，与世隔绝是最深的苦难。我莫名想起干枯如蝴蝶翅膀的丽贝卡，住在早已荒芜的破屋里，用的货币还是战后就已经停用的。可是看看孔明，看看风清扬，还有周玄清等等，他们不出山林却遍识天下英雄，了却四方之事，处江湖之远却可决胜千里。这是从孤独与遗世独立中磨砺出的沉稳如古井水，是在寂寞中幡然醒悟的看破放下，一针刺透最薄弱的灵魂点，所有人的计谋诡略在他们面前都裸裎如婴儿，他们在烟雨中追溯的只有人生。

庄子所感慨的万物之逍遥，叹了两次“未数数然也。”那最高至上的无所待，便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笑谈于自己的独立宇宙，看天行健地势坤，清风已过是流云痴狂。孤独可笑傲，孤独可吟啸。

孤独可逍遥。

一人独处无人陪伴诉说是件十分难熬的事情。

暑假一人在家，刷题刷到一半突然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可周围的活物只有一盆绿萝，它的长茎从快接房顶的书柜顶端一直垂到地上，绿油油覆盖了书柜整个侧面，叶子不密也不疏，很自然地挂在那里。我不能对着它说话，只能站在床上，踮着脚，伸长胳膊给它浇水。

我想，这也是孤独的果实。

所谓一个人，没有监督，没有陪伴，如果还没有目标，那就只能在物质里悲哀。

想到这些我开始敬仰古人了。我最喜欢的古人是王守仁，而且是奉为男神的那种喜欢。我实在是觉得这汉子太不容易，尤其是被贬龙场从而悟道的那一段经历。一路上连凶险的暗杀都躲得过，却神伤于一个无人陪他说话的的地方。

当年明月说哲学家一般都是闲的难受吃饱了撑的，我想想也是。吃饱喝足没事干，才会去思考什么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万物本源理气心水。守仁兄吃喝不会是太好，可确实是有大把时光，在没人听得懂他说话的野流乱村里疯狂地探索人的本性。他眉头紧锁，孑然一身，在永世凋零的山边辗转反侧，双手时而抓紧成拳，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如流沙般聚散无常的时光悄然流过，夜晚的月亮不知变更了多少地方，月升日暮恍如轻烟，在这悲哀孤寂的笼罩之下，我希望在他成功悟道的那一天，真的有满山的花反季而开，在大地苍茫中缓慢凋零，以显示知行合一的勃勃生机。

细雨霏霏，晚来天欲雪。在古人眼里，寒江雪只有独钓才配得上千里冰封的蜡像。我想像不到那是多美的景色，如同《山水情》里的白埃扁舟，还有僧敲月下门惊起的宿池边的鸟，闲敲棋子落下惊起悠悠摇摆的灯花，长安一片月下捣衣寒砧入了客枕，这是灵魂梭织就的闲逸之蛹，在追求寂寞的人的指尖飞快成型，怀着自己独立的思想永存。

佩恩说：“死亡只是穿越世界，如同朋友远渡重洋。他们仍活在彼此的心中，那份爱与生活无处不在。在这面镜子里，他们面对面相视，自由地交谈，坦诚而纯真。这就是朋友的安慰，尽管他们都要走向死亡，但他们的友谊和陪伴将因为不朽而永存。

我心向孤独，却从不孤独。

在这个忙碌而欢悦的年纪，谁也没有看破或放下的心境，所有人汲汲于功名，被迫点灯熬油，每日来往披星戴月。可这永远不可能泯灭我们的青春朝气，我们走好自己该走的道路，并守着自己孤独自由的心。

我想这其中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即使曾经百般艰难。在难耐寂寞不停写题背书寻求解放当中，我们也不停追逐寂寞。

追求一种超脱的平和心态，追求一个无人打扰的安静环境，追求当下与过去的联系，追求开创未来的实力。

这也是孤独的果实。

这已经不是要张开双臂面向大海，心生春暖陌上花开，而是每个季节都要焕发光彩。不论南方北方雁回日暖，一边的油纸伞乌蓬船雁荡山，另一边的马嵬坡绥芬河祁连山，黑白说南方落雨北方落雪共汇一片海，我想说无论是哪里都有一种永远，生的青的老的死的共同祈祷于这一种永远，万物流转生怕不得求之。亦如所有的名言一样，这一句永远简短干净，以情绪感染人的希望。那便是在这生命里，祈愿自己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Ever youthful ,ever weeping .

作者姓名：徐子君

学校：河北省沧州市第二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21班

指导老师:董金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