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9题】当老规矩遇上新顽皮（马佳悦）

当老规矩遇上新顽皮

马佳悦

      我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却没能染上水乡的温润之美。

       高大的骨架子配不上撑着油纸伞彷徨在雨巷般的丁香腰肢，情到急处尖如鼠嗦的嗓子与吴侬软语相差十万八千里，雷厉风行的性子把青砖白墙间氤氲的水汽劈得一干二净。
      是个身在长江，心如黄河的南方姑娘。

      我还没到过“心灵归宿”——黄河，我只在这文化底蕴深厚的湖城生活了十六年。“文化底蕴”到底是书面用语，融进日常生活的每一丝骨缝，那叫老规矩。

      我还记得每年年夜饭的最后一道菜老规矩必定是鱼，雷打不动，或红烧或滚白汤。鱼于江南人，大概相当于饺子于北方人。那道鱼会被放在精致圆润的骨瓷盘里，摆在圆桌中央，其余珍馐则负责众星捧月，那鱼白圆的眼睛直盯着我，嘴巴微张，作痴呆状，似乎还念念有词：年年有余。

      我还记得去寺庙祈福，老规矩扶蒲团的手势男女有别；我还记得村子里，故人头七的早晨，老规矩要请一桌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昏黄的烛光下折纸钱。我还记得······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很守规矩，对随处可见的老规矩并不排斥。

      然而一次偶然，清明节的前夕，我想尝试未曾体验的折纸钱，却被母亲一把夺下。那眼疾手快的架势，好比在刽子手下刀前一秒，快马加鞭高举皇帝手牌大喊“刀下留人”救法场的特快专列。

      ······看来，我之前并不是没折过纸钱。

      据她老人家回忆，那时候我应该还没上小学，我们一家六口还住在老房子里。同样是清明节前夕，正逢她遇事外出，家里就剩下我和奶奶。我一个人玩，奶奶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倚着门框折纸钱，阳光一缕，将记忆里的一切勾出白边。

      我玩腻了小车，玩腻了玻璃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迪迦奥特曼盯上了奶奶手中的纸钱。那是一种一面涂锡的松软草纸，在奶奶的手指翻飞中摇身一变，变成了表面看来与古时银锭毫无二致的“元宝”，涂锡的一面恰好露在外表，纯粹的银白色比白银还像白银。

      见我凑上前来，奶奶乐呵呵地教我折元宝。恕我愚笨，在折纸上并没有什么造诣。奶奶依旧乐呵呵地教，用老年人那超乎寻常的耐心，直到挨到黄昏，她进屋准备晚饭去了。

     事实证明，我这个南方姑娘不仅没有江南的温柔，还从小有些粗暴——面对那张被折得满是划痕的纸，我一气之下竟用力一扯——嘶拉，硬生生扯成两半，锯齿状的边缘纷纷扬扬落下一撮银粉。

      我惊奇地发现，一张纸撕成两半似乎要更好折，还能玩出许多花样。

      于是当母亲披星戴月地回家时便看到这样一幕：她的小女儿半跪在门框上，撕拉撕拉乐此不疲。

      从此我无辜背上“顽皮捣蛋”的名声。

      而现在，又是一年清明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忙着筹备上山祭祖。烧纸钱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这样有所隐患的“老规矩”已被遗弃，而更符合当今绿色环保观念的祭祖方式正备受欢迎。还没上小学的小侄子，一把抓向水盆中准备用来放生祈福的草鱼，衣服被溅湿了大半，大笑时的高音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

      姑姑闻声而来，宠爱多于责怪，怪他顽皮捣蛋不让人省心。

      我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回想起这太湖之滨特有的种种老规矩，那么可爱，那么亲切，那么深地烙在我体内。老规矩并非一成不变，新顽皮更是层出不穷。终有一天，我们的新顽皮也会变成翻了新的老规矩，紧跟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

作者姓名：马佳悦

学校：浙江省湖州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