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费峻峰

                        Part1. ！

我把手表的时间记在脑中，伴着急促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在一片的无声中，光透过闭上的眼皮，把一片血红色的景象投射在我的视网膜上。之后是越来越亮的单调色彩，仿佛我并没有闭上眼睛。最后在一片极白的光中，我失去了知觉。

并没有见到影视片中经常出现的光影斑驳的时光通道。时光穿越就是我上面所经历的这样，我甚至不敢睁开眼，生怕光刺伤了我的眼，哪怕我是戴着头盔的。

等到我恢复知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开始我以为这是我没有睁开眼睛的缘故，可是怎么可能呢！我清楚地感觉到我躺在一块草坪上，有些扰人的小草扎着我的脖子，怪让人难受的。空气还是冰冷的，可能到秋天了吧，我不能判断这个时空的准确时间。当我继续关心我的眼时却发现，它开始逐渐恢复正常了。

我慢慢地在草坪中站起身来。内心的激动是无法抑制的，毕竟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成功的时空穿越。我心里开始幻想：我和伙伴詹姆斯把这个成果公布之后的日子。我和他轻松拿下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我们的名字会被刻在人类历史博物馆门口的记功碑上，要知道爱因斯坦和我们比也不过尔尔……总之我和詹姆斯下半辈子有过不完的好日子。想到这，我差点笑出声来。

冷静下来之后，我立马看了眼表，过去了一分钟。真是不可思议，我花了一分钟成功地创造了历史，而且没有产生任何损失。想到“损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不禁浅笑了下。

漫步在这个类似花园的地方，我的疑虑一个又一个地冒了出来。这里看起来和我那个时代的环境差不多，一样的花花草草，一样的蓝天白云。远处竖立的十字架似乎告诉了我什么信息。我于是走进那块墓地。

周围没有高大建筑物，也没有什么人扫墓，一切都凄冷而又平常。我随意地向其中一块墓碑投去了目光，看看未来生命的安息之所的样子。结果却是意料之中，一样的白色大理石，一样的墓志铭，一样是用我看得懂的英文写的。

我用手拨开墓碑前的一大束枯萎的花，心里默念着祷告，生怕墓主人抱怨长眠被打扰，就因为该死的科学。一张黑白的照片暴露在眼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的人和我简直一模一样。那一大束花边上的书更让我感到诧异——《物质超光速的理论实践》。我很难想象其他人会比我和詹姆斯更早研究出这一成果。我的瞳孔再次放大，是因为那本书封面右下角的作者名——詹姆斯•格林。我无法相信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一个巧合。

                       Part2. ？

我疯了似的把花丢在一边，墓碑上赫然刻着我的名字。我内心的恶魔不受控制地向我阐述所有可能的罪恶结局。我把书放下，怔怔地看着我的墓志铭：“我要看清人类的未来。”这是我大学时写在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墓中的主人肯定就是我，书上的作者也肯定是我的工作伙伴及挚友。我看着自己的坟墓，这是多么荒诞的事啊，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鬼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里的恐惧开始滋生出一切可能发生的原因。心中的恶魔告诉了我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詹姆斯为了独吞研究成果而背叛了我。他把我杀了，一个人欺瞒着世界，用他那丑恶的嘴脸在全世界宣传本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研究成果，还要摆出一副为我惋惜的面孔。他心想着把一切荣誉尽收入他的囊中。真是个可怕的人！

我依旧瘫坐在我的墓前，我内心残存的良知开始为詹姆斯辩护，就在几分钟前，他还阻止我进入时空胶囊，生怕我出现什么意外。他当时的眼神是那么地真挚。而且我们从大学起就患难与共，他真的会想谋害我吗？

恶魔于是又开始发言。詹姆斯可能比我早一步知道了研究的成功，一直故意瞒着我。他为了独占成果而一直用虚伪的言辞敷衍我，用那副看似老实善良的面孔博取我的信任。我的死亡早已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我的研究成果也早已被他设计好署上他的名字。我马上想到可能回到实验室里的那一瞬间我就会被他杀害……

在恶魔不断霸占我的内心的过程中，我听见手表的整点报时。我又陷入了如同来时失明的状态，身边的光将我吞没。我闭上眼，努力地稳定心跳，回忆这五分钟所目睹的一切。

当我的视觉恢复，詹姆斯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看上去惊慌失措，但远不及我。我的眼睛瞪大到了极点，血丝遍布还伴着眼泪。詹姆斯试探地问了几句话，但我仍旧沉默着。他的恐惧似乎开始加深，愈发明显地显露在脸上。他在惊讶我为什么能活着回来吗？

他转过身去，向着实验桌左侧的饮水机跑去，一边倒水一边问着我话，企图试探出我是否还正常，但我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呆坐着，但放大的瞳孔已把我近乎畸形的内心说明了个完全。内心魔鬼的唆使声萦绕在我的耳边。

                       Part3. ！

实验室里的灯光并不好，但我凭着依稀的记忆在椅子下面的老工具袋里掏出了一把几乎长满铁锈的扳手。詹姆斯还蹲在饮水机旁倒水，嘴里依旧问着些简单问题。问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问我们第一次做实验是在哪，问我们第一次拿奖学金又是什么时候……无论问什么，他惊恐的语气都明显得很。

我的内心大概真的由恶魔支配了，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恶魔。我的手心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得发烫。我轻声地走近詹姆斯，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我瞪大眼睛，避开地上每一个可能发出声响的零件。一步，再一步，我距离詹姆斯越来越近。

抡起的手臂做出了我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事情，但我确确实实做了。如果我可以看见自己的脸，那绝对不是一张涨红的人脸，而是一张惨白的恶魔的丑陋面孔。当时的我无法抑制自己的行动，想着唯有死亡才能将我救赎，哪怕堕入地狱我也应该没有怨言。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伴着头骨碎裂的声音。我看着詹姆斯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脑海中闪过了这二十多年见过的所有可怕景象，有被恐怖分子枪杀的平民，有战争的炮弹声，有地震中人们的呻吟……我看见红色的液体流淌到我脚边。“哐啷嘡！”我的扳手坠地，我仿佛听到了鸣枪声，身体开始躁动，恐惧驱使我不顾一切地奔跑。

我跑出了实验室，跑出了那个街道，周围的一切都越跑越黑，最后一切都陷进了黑暗里。

                      Part4. ？

“……我在医院不止一次地痛哭。不可否认，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岁月。然而我的内疚和忏悔并没有使我的挚友逃过厄运。那天晚上，我听到挚友出车祸救治无效死亡的消息，我又是痛哭了一个晚上。然而和为科学献身的人相比，我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在医院翻看他的大学笔记，我看见他笔记本上的话：“我要看清人类的未来。”，这是多么有理想的人啊！他……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彻夜不眠，终于把我和他的研究成果整理好了。希望这个作品能让他安心，能使他在天堂安息，过上本该属于他的幸福日子。可是当我把成果拿去发表时却被告知，协会拒绝以他的名字发表，因为他有精神疾病。我是多么伤心愧疚，即使我当时多次阻拦他进入时空胶囊，但是他是那么地固执，那么地热爱科学。真理在他心里早已胜过了生命……我安排好了他的后世，决心赡养他的父母。尽管他英年早逝，但人类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伟大的人！他的精神将激励每一个探索未知的冒险家！”

詹姆斯在讲台上用手帕拭泪，低头走下了台，显出悲伤的神态。台下的掌声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在掌声中，背对人群的詹姆斯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作者姓名：费峻峰

学校：浙江省德清高级中学

年级：高三

班级：11班

指导老师：费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