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
夕阳惶惶然的坠下,空气便骤冷了,小路上偶尔跑过一两个穿着花花绿绿脏袄的顽童,挥着发黑的树枝,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处可见的土狗在村里乱窜,见到不熟系的面孔时,就低声呜咽着抖着瘦弱的身子,向远处逃去,留下尘土飞扬。
暮色中,一位裹着黑色夹袄的老人蹒跚而来,灰白的头发在冷风中飞扬,布满老茧和皱纹的大手握着二胡微微抖动,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失望。路旁一户人家大门敞开,一位妇女端着饭碗在门前坐下,沾满油腻的嘴尖笑着,“呦,黑老头啊,又失败啦,我看你还是安心去种田吧,一把年纪了,还做什么白日梦嘛?哈哈哈~~~”不还好意的哄笑覆盖了老人,细细密密扎进老人衰老的身体。
老人无措的扯了下嘴角,目光黯淡地走向他的家,一座不能叫做家的家,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屋内十分简陋,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脏乱不堪的被子翻着棉絮静静无望地躺着,一个发黑的灶台以及一只陪伴了他数年的跛脚黄狗便是他全部家当。老人盘腿坐在床上,就着白开水吃着几个邻居送来的冷馍。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抚摸着这被他视作生命的二胡,想起56年来一次一次地去镇委会请求支付他去北京比赛的费用,因为他之前听说国家拨款给各地镇政府,以便更多人能圆自己的艺术梦,但每次镇委会去告知他,“张家贵(黑老头大名)同志,镇里有那么多的工程正在进行,哪有闲钱让你去北京啊,再说你这点才艺也就在家里使使,出去也不怕给咱镇丢脸,呵呵,要不你下个月来看看。”
突然,老人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他要去省会告状以及申请费用。于是他到镇上一位读书先生初拟了一封信,寄了出去。为此,他又欠下了一笔对他来说庞大的债务。但这封信就像是 石沉大海,不见任何回应。终于,再一日日无果的等待中,再一次次希望落空后,老人因为严重营养不良离开了世界,是啊,如此一副瘦弱残破的身子,如何来面对人世冷暖。
但两天后,镇长被撤职,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咦,这做的好好的,咋么就下台了呢?”同时,几辆小轿车到访老人,推门去发现了一副早已硬化的的尸体,旁边斜放着的二胡,线也已经崩断。人们惊呆了,尽管平时常拿老人开玩笑,可当老人真的走了,却是舍不得,几个妇女悄悄落下了泪。
后来,老人被厚葬了,“一位追求梦想而饱受伤害的人”这巨大的碑文,在野菊花的映衬格外醒目。
在新镇长的带领下,小镇走向富强,但人们依然不知道老人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但冥冥中却觉得老人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