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子划过夜空--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如星子划过夜空
她身穿一袭火红的长裙,腰际上星星点点如同含蕊的春花,炸蕾吐絮地在眼前盛开。她用微露的酒窝承托起一抹微笑,褐色的瞳仁灵光流转。
老师介绍她作为借读生的身份时,语焉不详,似乎略有隐情,末尾,向她怜惜地一笑。惟有那抹浓得如泣血般的红便扑天盖地而来,最后在我眼前安营扎寨。
多少天后,当我在她面前点画着,描述她初到之时是如何的惊如天人,如同一轮炙热的太阳,一朵红烈的奇葩时,她却突然地沉默了,用垂睑与低垂的睫毛定格我的动作,而后像初绽的花蕾那样慢慢抬起头,然后扑哧一声笑开了,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我更像星星,虽说是夜空中闪烁的精灵,却散发着羸弱苍白的光。当时的我,只是笑她的浪漫情怀,却忽略了她泪水婆娑眼眶,而依然笑靥如花地面庞。
如此惊艳的她,穿着与校规背道而弛,却被老师有意无意地偏袒。大家在惊羡之后,她如同落入大漠的玫瑰,被风沙肆意地侵蚀埋没,流言一起,便激起不尽的涟漪,却却置之若罔,只是用柔情的眸跟随老师的粉笔尽情翩跹,或低眉垂目,默默地写自己的作业。
“我只是借读,是插曲。”她的微笑如沐春风。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这朵西域奇葩,却虚无地存在着,似乎一阵风便能携她而去,如同星子划过夜空。而她的娇艳也如同星子那样绚烂地一闪,便沉入苍天的尽头。体形开始极快地膨胀,那条红色的裙子已然绷得脱了线,连脸也慢慢润成了一个圆,美丽不存,憨厚倍显。而她脸上的笑,却是一如既往的璀璨。对着镜子里臃肿的身形微笑,对着自己箍成藕状的手臂灿笑,似乎她依旧是那朵高贵迷人的玫瑰,对着自己顾影自怜。
我甚为困惑,却不敢明问,怕触其痛处。殊不知这一拖,便拖到她离去的那天。
那天她握着几本证件,笑吟吟地叫住我,浓密的秀发扣在圆润的脸上却似锅盖,只有那双依旧闪亮的眼睛能依稀看到从前。她朝我挤挤眼:“我的借读期限到了,证都办好了。嗯,要走了,想想还是和你招呼一声。”脸上没有悲伤,我只是长吁了几声表明不舍,几句对话后便也完结地散了,毕竟我未尚深知她,并不觉痛心。
当第二天老师倍显严肃地宣布她的离去时,我几乎已习惯了眼前的空缺。而老师在闪了几点泪光后,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这个如星子划过夜空般的人物的真相。
她在升初中时被查出心肺功能衰竭,母校便以健康安全问题婉拒了她继续学习。而她并不哭闹,也不厌世,只是平静地说,想上学,单纯地想上学。殊不知她这份平静,是以几多枕巾的泪水,几番哀哀哭泣换来的。至于后来的发胖走形,是用锥心的疼铸成的针筒,灌着超量的激素药物,注入体内膨发而成的。她也曾苦恼过,也曾绝望过,却终以微笑收场。能活着,便是弥足珍贵的了。
我的心猛然一抽,想到她形容自己如流星,将转瞬即逝,脸上的笑容刻骨铭心。除了微笑,我记不起她第二张脸庞。于是我噙着泪笑了,眼前有一抹抹不去的红,鲜艳夺目。似乎一瞬间,我也明白了她些许的心情,却永远无法再表述。
整个班级如若无人,除了一双双瞪向讲台的眼瞳。室内静默得如同深山寒夜。之后,应了那句未说出口的再见,我再也探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只知道有一个女孩,如星子般划过我的夜空,留下的光芒却比月清亮,与日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