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她守着尘封的土，尘封的岁月。

（壹）

  乡间的路，在雨天，布满泥泞，坑坑洼洼，伸向茅屋下的台阶。雨点打在水洼里，蹦跳在洗净的鹅软石上，蹦跳在小脚媒婆提起裤脚路出的干瘦小脚踝上。

  甩着红手绢，七扭八扭地扭到了台阶前，目光穿过伸出的屋檐上垂挂着的雨帘，她的脸就映入了眼帘。二十多岁的姑娘是一朵清新的花，白皙的皮肤，俊俏的五官，顾盼生姿的明亮眼睛。她就那么轻轻地坐在那儿，轻轻地望着雨。

  有那么一会儿，王婶有些看呆了，她顿了顿，发现自己还在雨里，忙三两步迈上台阶，冲那姑娘喊道：“好姑娘，把你娘给婶叫来好吗？”小脚小碎步挪到门槛边，合上了红色绣花伞。“诶~”银铃般干净清脆的声音荡进人的心窝里。

  苏妈妈坐在客厅里，眉开眼笑的接过一张照片，听着媒婆眉飞色舞地讲着。雨渐渐停了，媒婆拿着伞出去的时候，雨落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落儿，你出来一下”苏妈妈把一张照片放在她手心，“这是媒婆给你找的人家，你看看。”这下子雨落有些不情愿了，“妈，我不想这样嫁出去......”“妈，我不喜欢......”雨落拉着她一副十足委屈的样子。看着女儿撅着嘴的撒娇样，苏妈妈只好先作罢。

  第二天，苏妈妈就拿着照片还给了媒婆，陪着笑表达了他们家小妮子的小性子。

  接下来的日子也无风雨也无晴，像苏家门前的小河，静静流淌。

  （贰）

  他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村子，长途跋涉，又饥又渴，他想一路跑去，只是泥泞挡住了他的脚步，他小心地绕过了水洼和石头，走着走着，忽然，一个瘦弱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不远处山上，一个姑娘在半山伸出的巨石边上，半个身子伸出去，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他三步并两步上山，一把抱住那姑娘。“啊”雨落大声尖叫，“姑娘你要干什么？”他松开了怀里的人，一双明眸就那么轻轻地望进他眼里。“我，我妈妈生病了，我要采药给她”一抹绯红飞上了她的脸颊，雨打湿她的乌黑头发，柔顺的被束在脑后，几绺散发贴着她雪白的肌肤，一瞬间，他看的有些失神。

  “我帮你吧”他把她扶起。

   她坐在他身后，看着这个刚见面不久的男子，现在趴在不远处，半个身子伸出去，努力地够那岩石下的草药，雨打在他的身上，湿透了衣服，她的眼眶也忽然，一阵温热湿润。

   两人走到村口，雨落接过他手中的筐，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塞在他手里，“我叫雨落”然后就跑进了雨里。

   他懂得，他和她有一样的心情。

   黄昏与夜晚交接，雨声渐渐息了，雨落给母亲喂过药，踩着雨后干净的鹅软石铺成的路，走到门前那条小桥边，看河水打桥下流过，星月皎洁，萤火虫悸动在夏日沉静下的夜色里，草丛里传来虫儿的欢唱。她站在桥头，目光顺着月光融入了匆匆流动的流水。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他的身影，那个温热的怀抱，那个努力的背影。她的眼里有泪水，一直以来，她相信爱情，所以上天给她带来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对的人，她在月光下久久地凝望，久久地起到，她希望这一切都能长久，从此她的目光带上了月光的柔情。

  而这一切却在他的脑海中乱成一团，他辗转反侧......

  隔天的早晨她起的有些晚，一整夜她睡得十分安稳 。 揉揉眼睛走到客厅，她看到他就坐在客厅。她睁大了眼睛，抬起手又使劲揉了揉，她发现他也看到自己，正朝她轻轻笑着，很温暖的笑，却带着几分疏离。她看见桌上躺着的她的照片“难道是他？”三年前那张照片。

  “落儿，还不去收拾好自己，瞧你邋遢样” 苏妈妈端着茶从里屋出来笑着对她迷糊的小丫头嗔道。雨落一听脸就红了，忙转身跑去收拾 。看着她脸红迷糊的样，他的眼里也透出暖暖的笑意。

   雨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藏不住的欣喜，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缘分。

   穿上最美的长裙，她就那么袅袅婷婷的站在他面前，那么轻轻地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就问他“那个人，三年前那张照片，可是......”  “不是我”他回答的干脆，留下雨落一脸的疑惑。“落儿”，苏妈妈缓缓的说“妈妈没和你讲，那时候媒婆把照片丢了没还过去，妈妈当时觉得没什么也就没和你说，没想到三年来男方在当兵，一直以为你们是有婚约的”雨落先愣了一下，抬头问“那他呢？”“那男方当兵时腿受了伤，让他的朋友来替他看看你”雨落默默地低了头，转向他，一双明眸写满期待，怯怯的问：“你会走吗？”其实她心理想要问的是“就算这样，你可也喜欢我？” 他别过去不看她的眼睛，“我就要走了，过几日他会来看你的”雨落缓缓的无力的站了起来，挪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苏妈妈看着他们，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孩子，你走吧，也许过几天她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叫做他走了的日子，写满离愁伤感的日子，终有一天会戛然而止的，然而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

 （叁）

    乡间的路，在雨天，布满泥泞，坑坑洼洼，伸向茅屋下的台阶，雨点打在水洼里，蹦跳......蹦跳在小伙子随着步伐快乐翻飞的裤脚。远远地，他就开始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着“雨落，雨落......”走到近处，他的脚步忽的慢了，苏家门前摆开了两排花圈，他的心一紧“难道苏妈妈......”，想到这，他又加快了脚步。

   ......"轰"地一声，他的世界崩塌了，他跪倒在照片面前，一下子说不出话，看着照片里曾经美丽的脸，空气里还都是她的味道，她怎么会怎么会......苏妈妈被搀扶者，一看到他就大声骂着：“你来干什么，都三个月了你才来，你还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他就跪在那，苏妈妈拿着鸡毛掸子使劲抽打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抡在他这么多天激动心奋不安过现在只剩下痛的心上。他起先呆坐在那儿，忽然，他猛地想起什么，爬啊爬的爬到苏妈妈脚边，“苏妈妈，你告诉我，雨落她在哪儿，我想去见她，你告诉我......”

  连跑带爬，满身泥泞，他一下跪在了雨落的坟前。

  青山寂寥，天地寂寥。人生第一次，他哭得泣不成声，一声一声撕破了风雨。“雨落......雨落，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为什么，你怪我没让你等我对吗？我怕，我怕他也喜欢你，我怕失去兄弟，我不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知道我是这么的放不下你，你怪我，我是个懦夫......”他俯下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青山怀抱着村落，小小的椅子坟，怀抱着那个失声哭泣的男子，他仰着头，看着天，雨落下来，抚着他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