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 忆想--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石榴树
窗外的石榴树终于开花了。在冬末春至时,静默的打上了一朵一朵精致的花儿,为自己换上了一身艳丽的华服,似乎要赶上一场离别的盛宴。
许多往事就这么浮现,就像离开母校的那一天,石榴树上的红纷撒了一地的妖艳。悲伤就这么静静的流淌。所有人沉默着,无法开口,也开不了口。无法言喻的情感,我像一个拾荒者,悄悄收藏起时光的底片,让它变成陈年的私酿。最后,挥手道别。
旧梦难回,我错杂在时光的分叉口,看着昨日今日,泪水无声。
一树的繁华,在那一天,迎着我走向你,在那一年,见证我们的友情,却也在这一天,送着我们别离。花儿飞扬坠落的一刻,离人的泪与不舍早已镌刻。是否扰了谁,记了谁,却也,忘了谁。
如梦的回忆。
禁锢的岁月。
别离的人终要别离,石榴花的红一时间眯了眼,风儿一吹,也只徒留下一个模糊了的影子了。
也许,在某年某月,我想起那三年,我会笑着纪念“握一掌年华,生一树繁花。”
梦醒的那一刻,我就想起了Alice。想起离开的那一天,Alice的背影投下的那份阴暗不明的伤悲。我张了一次又一次的嘴,终是沉默。轻轻抚上了她的肩,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带着不安与脆弱。太多的话我说不出口,只希望她能够好过些。
Alice中考失利了,差两分。
老师在一旁苦口婆心,说着买分,说着不要伤心,说着没关系。
没关系,Alice带着大大的笑,我爸妈答应了,会买分的。
我强忍着心头用上的那股酸涩,也展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在一中等你哦!
谁知道,在一个月后,是否还会遇见Alice,现实的残酷,谁也不愿撕开那鲜血淋漓的一角,来伤害这个单纯的孩子。
也许,Alice也知道,两分,她也许就这么失去了梦想中的那个校园,也许,也就没有了也许。
Alice大大的给了我一个拥抱,她的体温隔着光滑细腻的布料,传人我的神经末梢。我的泪就这么被击溃,决堤。
Alice,你要记得,我没有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我也永远记得,在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时,你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而我,在一个分叉口,挂念一个让我挂念的人,忘记回头。
命运
我一直不相信命,也不相信所谓的人定胜天。
可是,我又不得不相信,一切都是命,一个所谓的,命……
Miss Chen,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你是我的老师,我的班主任,又或者是,路人。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相信我的眼里一定闪过了许多,比如不屑与厌恶。
原谅我,我并不是一个对于外貌十分在意的人。我认为外貌不过是一场上帝的游戏,好看和不好看,呵,看上帝的心情。所以,我不在乎你的长相。但我依然厌恶你。
也许,是因为忽视吧。也许,是不习惯一个老师能够这么无私的关爱。
记得吗,那是我记忆中下的最大的一次雪。进入校园,我听见了欢呼,毫不做作的快乐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生动显现。我静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每一个人都跑出去了,南方的雪,对于任何一个常年不见雪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抗拒。
可惜,不包括我。
那年雪后,你开始疏离我,漠视我。
我感觉到了,同学说,那天班主任来叫我去玩雪,可是,我没去。同学说,班主任讨厌你了,因为你不合群……
我笑了笑,眼眶酸涩。原来讨厌,也可以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接下来,我成绩一落千丈。我看着你每每扫过我的脸,却不停留的绝情,我发誓,我恨你。我无比希望你离开,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
你怀孕,生子。同桌每天念叨着你,我每天当聋子一样充耳不闻。
没想到,没有盼到你回来,倒盼到了厄讯。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判了无期徒刑——先天性心智不全。
再看到你,依旧笑着,依旧那么的无私关爱。我恍然发现,我的恨,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Miss Chen,亲爱的Miss Chen。我只是一个孩子,如今终于明白。原来强大的是命运,我注定,在你的笑中,明白,老师的意义。
午夜
似乎习惯了午夜写字。
一笔一划,笔尖与纸张的接触声,原来是这么的令人心安。
我不适合人潮的汹涌,不适合久别重逢,不适合纯牛奶那厚重的奶香。
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了许多,不停的在后悔,不停的在前进。有时候也会忘记我在干什么,我每天奋斗的目标。
空旷的空间传来迟钝的钟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声。过后,只剩下无穷的残鸣。世界安静下来,我才可以更清楚的感觉自己,希望被慰藉的心。
记得曾写过一个故事,老农一直在月光下行走,他的影子在跳跃,他就这么走着走着,伴着他的影子。可是,有一天,老农的影子不见了,他到处寻找他的影子,老农找不到他的影子,可是老农还在找,见证一场场离别,老农一直在找影子,一直…….
我觉得,我就和老农一样,找着我丢失的影子。
眼皮已经困倦,我看了看依旧没有完成的作业,轻合上眼。
夜,刚刚开始……
芸
芸,邻门的阿太走了。
我甚至连阿太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回来的那一天,我只看见阿太静静的笑容,绽放在黑白中,拌杂着真假难辨的哀嚎。
谁还记得,阿太明明在一个月前,还摸着我的头,痴痴的笑着,馋鬼要去上学了,回来后阿太给你烧红烧肉,记得带那个小丫头来啊……
“阿太,你说过的,你要我回来尝你的红烧肉啊,怎么可以骗我,你说过的,好孩子不能说谎,你怎么可以这么骗你的小馋鬼。我告诉你哦,我会学坏的,赶快爬起来啊,阿太,阿太……你骗我,阿太……”泪水,麻木在痛觉中。阿太的脸,渐渐模糊。我擦干泪水,直起身。“阿太,小馋鬼知道,你一直不希望我哭的,小馋鬼答应,我,不哭。”
芸,我没有去送阿太最后一程。我太绝情了,是吗?可是,我真的不想看见阿太被压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然后,又是孤寂与等待。
芸,那你又知道吗。现实总有太多的虚伪。利益永远比亲情高一位。阿太等了半生,终于等来了牵挂的儿女,代价却是,死亡。值得吗,值得吗?我忘不了阿太独倚门扉时眼底的那份期盼,我忘不了阿太的儿女在为房子破口大骂,我忘不了阿太在给我说起儿子时脸上涌现的光彩,我更忘不了阿太的儿子面对阿太的遗书时那咬牙切齿的阴沉。
我该说什么?芸,你告诉我,我面对阿太的坟,我又能干什么。就像面对你的离开,我又能干什么。
长大
争吵,又爆发了。
我忘记了是谁点燃了那根导火索,只知道无力的对骂,声音尖锐而刺人。直到名为理智的那一根弦崩裂。
“哐当!”
门被狠狠关上,散落下陈年的灰尘。
发狂似地将车的油门开到最大,风,无情刺在脸上,却发现疼在心里。这是第几次了?我无声的问着自己,却发现找不到答案。
夜,好黑。
来到河岸旁的石椅上,颓废地蹲下。树好大,包庇着我的世界,远处的灯光,仿佛成了一道不可触及的光芒。伸出手,才发现无能为力。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泪水和着哽咽,在黑暗中哭泣。
黑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为什么他们,不能像这无尽黑暗一样,理解我,包容我。再怎么样,我也还是一个孩子啊!一个孩子!
夜,伴着一种不知名的虫声,听着我的倾吐,悉数我的悲伤。
不需要任何的铺垫,平静下来的我知道,我错了。至于委屈,只是暂时的。我不可能去记恨一个一直无私爱着我的人。永远。每次都是这样,我像被带进了一个诡异的圈子,争吵,埋怨,再到后悔,忏悔。
夜,给了我安慰,也给了我绝望。
回到家时,父亲沉默着,一言不发。关掉了电视,转身进入房间。门内,母亲担忧的问,她没事吧?
时间,深夜三点。
不用说,我也明白。有些爱,是没有办法舍弃的。而我,孩子气久了,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任性而无理的孩子了。只是这个孩子忘了,不管孩子多久,终究还是长大了。岁月,已经带走了你孩子的权利,代价,是父母银白发丝上无声的叹息。
我,该长大了。
最后:
记忆想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太多的记忆,我一直在记,也一直在念。
就像那天班主任说的,命运给你的,收下,命运不给你的,忘记吧。
那些笑过的,哭过的,我想,我会纪念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