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家--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她:你是谁?
他:预言家。
她:预言家是什么?
他: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他的,好像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陪着她。无论她在哪儿,他在一定在哪儿。他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总是听不懂。他说,她还小,长大后就懂了。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算长大了,所以她听不懂的时候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说:你还小,还没长大呢!
有一天,她对着沉沉的天空傻笑。因为她突然觉得天空是一个懒得思考的老头儿,想都没想就一头倒在软软的云朵上,结果云朵被他灰黑色的头发压得发疼,眼泪直往下坠。于是天空变黑的时候,就是老头儿睡觉的时候。
他轻飘飘地走到她身边,语气像个洞悉一切的老者一样:你总有一天会哭。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问:为什么?
他说:为了这个世界。
她急的跳脚:不是不是,为什么?
他笑笑,无可奈何地说:这个世界只许恋爱不许结婚。
她愣了一秒,随即又咯咯地笑起来:人本来就是要结婚的啊!恋爱又是什么?
他伸出手揉揉她小小的脑袋,神秘地说: 自由的婚姻。
她抿着小嘴摇摇头,自己好像又被他绕进去了,于是她一如既往地说:我不懂。
她十八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可她不喜欢自己未来的丈夫——听说他是个糟老头儿,老婆都有四五个!可是她必须的嫁给他,不然家人都得挨饿受冻。
她脸上爬满了苦恼,皱着眉头问他:我可以不和他结婚吗?
他微笑着说:可以。但你得等六十年。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又苦恼地低下头嘀咕:那我要成老姑娘了!没人要了!
他又神秘地一笑。像很久以前那样神秘:没关系。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恋爱了。
她还是不知道恋爱是什么。
今天她要嫁人了,嫁给它不喜欢的那个男人。
晚上,她头上盖着鲜艳明丽的红喜帕坐在新床上,重重的头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你为什么不肯等呢?只要六十年就够了。
她呐呐地说: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又叹了口气,像沿着一条直线长长地推出去:你可以。我去六十年后的未来等你。
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她突然觉得脸上硬邦邦的,像老头儿的头发扎伤了她。她忽然之间想起了在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他们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他说:你总有一天会哭。
原来,我哭了。她这么想。眼泪又掉了一地。
她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数着数着她的儿子出生了,她的丈夫过世了,她儿子也生了儿子了。然后六十年就到了。
她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到屋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队队男女牵手相拥的甜蜜模样。苍老的容颜上费力地折起一个笑脸。她知道恋爱是什么了,可惜知道得太晚了,她都是当奶奶的人了。
一串冷风吹过她瘦小的身子,她拢了拢衣袖,心想自己居然也能跟这老头相提并论了。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朝屋里蹒跚慢步地走去,拐杖敲落在地面的声音在这个空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呵呵... ...一阵低沉温润的笑声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耳畔。
终于等到了。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依旧英俊年轻的他,那张嵌满皱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看到他时,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又是崭新的了。
“你是谁?”
“预言家。”
“预言家是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