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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笑,和疯癫的我们》--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作者:lanzi 发布时间:2012-06-14 08:09:00

《烟花笑,和疯癫的我们》   阑子

   无的放矢的风穷追着孤心自傲飞逝淹没在夜壁中的流星,即使望尘莫及,也不肯离去。于是那一团团因为贪欲撑破皮囊,却依然乐此不疲地做着自我毁灭的烟火,便嘲笑这风的不自量力,然后一头栽进盘旋在枝杈上等待猎物的冷冽幽寂,将它降温,凝固,定型,最终一口吞噬,不带一丝牵绊。

   我无事看着窗外夜景的时候,母亲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嘿,前几天那疯子死了。

   什么疯子?我转过头,她稍稍向后挺直了身子,飞快地织着手中繁琐的羊毛衫,欲语又止。正我心中噬笑着村家妇女闲来无事多生事端,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时梗塞,不知是何种心情。脑海里忽现出一幅突兀的画面——女人疯疯癫癫,在村前那山坡上跑着,随即采下一朵白瓣野花,插上那蓬乱的发髻。耳边嫣然传来一声噬笑,女人茫然望去,却不知是何人,在窥探她的滑稽。

   想起三月时,我是见过她的。那时村里死了人,一家子十数口人哭哭啼啼,在那坡上吊唁,纸钱冥币一应俱全。穿着白麻布的在夜幕下,好似鬼魅缠身,难以辨别似真亦幻的灵魂,到底是真心悲咽,还是虚情假意盘算着如何分得遗产。那悲凉的情境,只让我想起老人生前所期盼的儿孙满堂是多么的可笑。

   只道是,清明时节雨,落尽人心凉。

   我看着这场近乎闹剧有无伤大雅的戏,置若惘然。那时正是清明的日子,那视乎近在咫尺,却是我所望不可及的喧嚣繁华之城的上空,一朵朵带着嘲讽飞舞盘踞这的烟火,与这景象对比之出的凄凉,萧条之极。

河的那一边,火光好似苦苦挣扎于无尽黑暗中苟延残喘的生灵,平尽全力欲护住城池,以求在这繁杂的世界占一席之地,却不想,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是这斗兽场上永恒的定律。而兵戎相争,游戏着每个初生牛犊,让他们的桀骜消失殆尽,注定,最终只剩下步步为营。女人平静地蹲在那隐秘的另一边河岸,不同于那家人的张扬。

我明白,是那女人又在祭奠自己的丈夫。

我眯着眼,尽管距离遥远,但那熊熊火光照应在脸上清晰可见,此刻的她视乎奇异地清醒,眸子要烧起来了,我却感到莫名的恐惧。我怕疯了的她烧了自己,烧了整片山林,继而烧掉村子,烧掉所有人——让他们都陪着她,和她丈夫一起陪葬,也包括我。

我的恐惧并不是莫名的,世上有太多恩怨纠葛,让人失去理智。有时候仇恨就像繁殖在太平湖水面的绿藻,蔓延开来灭绝一切生灵。

疯了的人,什么干不出来。

祖父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满目嘲讽,那种嘴角上扬的轻蔑犹如锋利的毒箭,顺着他看那女人在街上卖尽丑相时,一同射入她的褴褛皮囊。我殊不知祖父与那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觉得他对那女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气,比起旁人的哂笑,冷眼旁观的目光,他似乎还参杂着水汽,迷蒙得让人看不清。

我只知道,那是对祖母也不曾有过的。

   妈,那女人,为什么会疯了?

   我装做无事的样子,问母亲。嘘,母亲神神秘秘的,别让你爷听到哈。

   噢。我点头,等着聆听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那女人是望门寡。据说未婚夫在新婚前一晚失足掉进了河里,那河年久失修,再加上那天水急,午夜时分,酣睡在梦境里的人们谁也没听到叫喊声,人刷刷地就没了踪影。自此,再也没回来。女人坚贞,一直守着,守了十年,疯了,又疯了十多年,便老了。

又听说女人年轻时貌美如花,村里村外年轻小伙对她趋之若鹜,可她谁都看不上眼,却喜欢上了村南的李子。李子没啥能耐,家境清贫,祖辈靠种地为生。当时村里有雄心壮志的人都望出去闯荡,做个生意人,出人头地。但李子不愿意,他说不能忘了本,粮食是活口的东西,总得有人种。

李子的相貌平平,却老实。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不太平的世界,老实人总是吃亏的。

谁都没想到,她会嫁给李子。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晚上她回家,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个人想要强暴她,女人拼命喊叫,守地回来的李子刚好碰见,于是赤手空拳英雄救美,尽管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是引来了村人,救了女人。不知是为了报恩,还是一护生情,她和李子就看对了眼。村子本就不大,进进出出两人经常遇见,女人总对他腼腆一笑,这一来二去,他们的婚事不久就传出了消息。

如此听来,好像是多么唯美的爱情故事。我感叹,可听到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再美的爱情也逃不过现实的摧残,红花英柳,最终还是得落入枯藤老树的俗世,欲还也难。

村里人自是大数不认同的,谁也不愿见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她不听闲言碎语,或许听了,只是不放在心上。新房照置,嫁妆照办。最终那些绿着眼等看好戏的人坐不住了,就捉弄起李子,以威胁他知难而退。有人深夜砸了李子家的窗,四分五裂的碎渣子割伤了正在窗下缝被子的她的手,哧啦地划开长长地血口子,面目狰狞的红色让本就喜庆的被更添了一抹不知意味着什么的刺眼的伤。

李子慌乱,想起村北的赤脚医生,于是不顾来势汹汹的磅礴雨势,一头冲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路过那河,那河岸上的泥本就稀松,加上年久失修,李子太过慌忙,便掉了下去,自此,再也没回。

女人谁都没怪,又或许心中积怨着没说,独守空房,自己孤单过来十年,这期间自是有媒婆登门提亲的,女人闭门不理,逼得急了,就操起扫帚大打出手,人们都怕了她的狠劲儿,然后便再无人问津。女人安然地种地,忽然有一天午夜大叫地跑去李子掉下去的河边大吵大闹,一头栽了下去,不知幸还不幸,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醒来后喃喃地说着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是可怕。邻居家送她去城中看病,大夫摇摇头,说,疯了。

这世界,人总逃不过宿命,纷至沓来的悲伤逗得你心容憔悴。

其实,女人没了红颜,就等于没了一切,又何况是疯了。那原本还留有余念的男人们,自她疯后就统统消了声迹。

……

再看,那女人手中的纸钱,正有条不紊地纷飞在晚风中,似香消玉殒。

我笑,再也唤不回女人的美。四月的风吹得愁容四处飘洒,落尽尘埃后只剩下物是人非。只叹为生命写结局的戏剧家太过冷漠,她无所谓花谢花开,周而复始的导演这无果的戏码,让演的人自叹悲凉,让看的人痛尽愁肠。

这似乎听来潦草,寥寥数语便归结一生。可这一生,初十年,望穿秋水盼一人归。明知是生离死别,却还是自欺欺人,待人老珠黄,依然别无怨言。后十年,毫无目的地疯癫在街头巷尾,不知为何感伤,夏夜萤火的时候,只会想起梦一样的过往,一片茫然。

烟花也笑,那不是无情,而是注定。注定当一个无心的旁观者,咧开嘴忘怀大笑。笑啊笑的,在人心中划过一刀,让它流血,被泪水腐朽,最终化脓留疤,成为永远的伤。紧接地又划上一刀,再留血,再化脓……于是人总无法安静地离开,喧喧闹闹地,青丝变白发,潦草一生。

嘿,你知不知道,那天你爷爷奶奶干嘛吵架?母亲问。

我摇摇头,说,为什么?

母亲神秘的一笑,满脸拥有秘密的自豪。我心里笑她肤浅,可还是一同掉进欲望的深潭。

母亲抿抿嘴,其实,我也是猜的。

       猜的?

……

    人总是好奇,热衷于他人的伤口,热衷于窥探秘密。因为不愿意面对自己的伤痛,而选择嘲笑他人。于是无法得到,就开始猜,来满足高高在上的自豪,掩盖粉身碎骨的痛苦。

   母亲说,当年李子掉进河里时,爷爷是看见了的,但因为他也是追着那女人中的一个,于是因为仇恨和嫉妒,选择了袖手旁观。

   可以说,你爷爷是间接杀害那疯子丈夫的人。

母亲井井有条的分析,好似严谨敬业的法官,擅自讲评着这故事。我笑,妈,那是什么逻辑?她白了我一眼。我听说,爷爷就是砸了李子家窗户的人。

   所以,也许是因为觉得亏欠,爷爷在那女人死后,决定出钱为孤寡一生的她立坟。奶奶是知道当年那事的,于是剧情发展就可想而知了。

   我始终没报着看好戏的态度听整个故事,尽管只要你稍有一点想象力,便可以猜到,但从母亲口中得到不知是否可信的证实后,心中还是有一份悲凉。好像独自幽篁,迷失了方向,只听钟声杳杳,黯然神伤。

   我想那女人,疯了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迷惘呢。

   六月天,我忽然好想下场大雨,都说像是坏孩子的六月他却不动声色,气场强大得好像要毁灭世界的亡灵,沉闷占据了整片天空。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那坡上玩,迷了路,便是碰见了她,她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怕,带我回村的时候采下了路边一朵野花戴在我头上,说,真美。我瞥了她一眼说,疯子。

   不,我不是。她低眸,眼里闪过一丝灰暗,继而又抬头指着远方,喏,那些才是疯子。我顺她手指的方向,看见爷爷正坐在我家门前的板凳上,呼哧呼哧地大口抽着烟,那拌杂着白色幽灵的烟圈慢慢散开,融进青空。对,我们才是疯子,我们都疯癫,疯癫地嘲笑着逝去的短暂的人生。

嘭——

   那边城市的上空,又响起了尖利的噬笑声。可那笑声夹杂在风中,路过我时,径直得连过客都不愿做,拒绝了耳膜的邀请。我只觉,那烟花像是在为女人祭奠,悲伤,迅速蔓延。

烟沙,糜了我的眼睛,那时我终于听见谁在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猛然传来的杂然喧嚣打破了心中的梗塞。朋友说,怎么了?

   我好烦。

   …那来玩啊。

   噢,好。

   我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车站走去,蹲久了,脚有些麻。

 哼,人性,不过这样,并不是自己的事,所以再大的悲伤也可以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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