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垂柳未清明--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淫雨霏霏,山岳潜形,林间无人打理的墓碑,已杂草丛生,好不一派荒凉景象。
一把紫竹伞唐突地闯入,雨水就此与墓碑分离。宛如隔世,再无一句“你来了”的呢喃。
来者显然年岁已高,虽说两鬓花白,但眉宇间仍存英气,挺直的脊梁,轮廓精致的面容,无不彰显了他也曾为风流人物的过往。
他只是那般静然执伞而立,眼中却写满了浮世的苍凉。
忆君初识万人中。初长的少年,恰值风华正茂,扬扬落叶中的惊鸿一瞥,了却一世。明明是自然消逝之哀,却在少年身后成了金色的暖调,倏然回首,轻笑虽无百媚生,但也风情无限。
魂灵全然沉沦,唯有愣愣地伸出手,靠近,再是——
触碰到的是一片冰凉,他才猛地想起不过是往事。回忆中的温暖也终究不在,瞳中刚亮起的色彩渐渐淡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墓碑,一如对待情深的恋人。
“清明了,还不让我好过,徒得为回忆欢喜。你呀,是不是怨我长久没来见你,恼了?”
恼花颠酒拚君瞋。花间斟酒一壶,清风,皓月,二人对酌。无欢歌也罢,畅饮乐其志即可。举杯间目光盈盈,入口时青丝相缠,落杯刻流光千转。同为男子又何妨?少年的一句“不过俗世躯壳一副,何须顾忌太多”,即令他丢盔卸甲。
鲜活依旧,怎的只见墓碑冰冷?笑言!笑言!
“不是说‘今年欢笑复明年’,哪怕两人俱老,亦行动不便,仍要一年又一年纵欢下去吗?而如今你怎舍得,先毁了约定?”他指上的温度,渐渐被它吸噬,同等的暖意,再不觉彼此唐突,同水乳交融。
物情惟有醉中真。伴着群芳入眠倒是一番旖旎美景,无酒不成痴,“喜欢”太过轻浮,“爱”太过虚情,“钟情”不够诚恳,还是以酒留人更实在,倒是结果却是连自己也入了自己的圈套,相诉真言。
“倾心。”
那时,少年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害羞,朱唇晕酒,脸红微透,痴痴地靠近,沾得他一身燥热,耳边传来的,是“可以”、“我把自己都给你了”、“一直,都同今日一样”。
一庭花月正春宵。
却愿春宵,一夜如年远。
“走了吧,免得在此白白生出几分伤感!”他的眼眶早己湿润,抓着墓碑的手还紧紧依偎,“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念旧了?”手已松开,双腿却难以挪动。
无语凝噎。
烟冷,人家垂柳未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