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佳作品赏】书间花

作者/符梦凡（杭州市第十三中学）

“我的书间之花，落下它那被遗忘的花瓣。“泰戈尔是这样说的。
 
（一）
 
     明媚的三月，石榴的枝条割下综合楼前的天空，大片大片的蓝色漏在地上，在一块块地砖上流淌。然后，生命就被分割成一堆一模一样的个体，就像这些没有知觉的石块一样。
 
    “有人会为这些花的逝去而疼痛吗？“那个午后，我面对着楼边的花丛，看大片大片的花瀑零零落落地碎开。过去的姹紫嫣红，如今成为了谁的梦惑？我无力挽留的花瓣，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奋不顾身，是什么逼迫着他们消香玉损？而我心底像潮水一样涌出的哀伤，又是在为哪一个生命的春天而疼痛？
 
    风过，不语。花瓣碎在半空，扬扬洒洒地离逝。
 
    三月的天还有一些寒冷，即使阳光明媚，但寒意依旧无拘无束地蔓延。我的手指自然地蜷缩在一起。无论何时，手指的半握笔状总是扬起忧伤，扬起一场场考试留在我手指上的伤口。原来，承受悲苦的不只有我那双被眼镜锁死的眼睛，还有被废掉的右手。
 
    我早已忘了我的手是从哪一刻开始毫无怨言地承受迫害。而那些正在侵蚀我细腻心灵的蛊虫，又想怎样机械地操控我的身体？我到底是谁，是哪个学习的俘虏？我的生命呢，我的青春呢？谁可以把它还给我？而时间，在那一头，告诉感伤的我，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
 
    时光不会给你太多时间感伤，否则就不会有“流年似水“、“光阴似箭“这样冷酷的词语了。我在那一个午后捧起地上还没有碎掉的花，但手指碰到它的瞬间，花已碎。我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朵落红，放在手心。掌心温暖的温度，是否让它感到厄尔皮斯悄然带到？对不起，我只能忧伤地说，我忘了死神已经活生生地将你夺走。花破碎在手心上，红色的花瓣遗忘了自己的青春，无奈地散开。我举起手，让花从高处翩然落下。花瓣碎散，一朵花，注定尘归尘，土归土。哪怕只是离开一会儿，都会消散玉容。每一朵花，都注定是薄命红颜。
 
   我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瓣，轻轻地握在手心，跑回教室。“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是这样告诉我的。而尘埃，是人的情感，在你脆弱身体上的沉淀。人，只要有了感情，就会变得厚实。
 
   原来，我比一朵花还单薄。
 
（二）
 
   教室，从三月就开始闷热。
 
   它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所有人在里面慢慢被蒸干，让人不知道是摇摇欲坠还是昏昏欲睡。
 
   闭上眼睛，思绪滑落到深渊，我看着自己慢慢地被黑暗吞噬，那是空洞的黑夜还是内心滋养的黑暗？
 
   嘴角轻轻地笑，不想了，反正时间会告诉我一切。
 
   坐在教室里，我看老师在讲台上举着粉笔哒哒地书写，就像是时间给死神铺下的道路，一点一点地把我们的时间夺走。有人在奋笔疾书，有人在梦中沉睡，有人灵魂出窍思绪乱飞，有人偷偷玩手机吃零食……而我总是挺直了腰板在死气沉沉的教室里看着前面东倒西歪的同学，清醒的人总是痛苦的，因为他们总是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守护希望。
 
   我翻动着书页，那些旋转而下的书页，闪过明亮的阳光，一瞬间的美丽，让我误认为是动人的生命。我把花瓣夹在里面，静静地合上，就像关掉了生命的一个窗口，留下的是一些没有颜色的框架。  

   你觉得自己是一朵开在书间的花吗？靠着书中的灵气生长，最终长成一朵充满灵气的花朵，却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你每次抬头看见的太阳，是你想要的选择吗？也许，夜晚的温柔才是你想要的归宿。
 
   学习，永无止境的学习。无边无境的学海简直就是想扼杀我的生命。
 
   但我恍然发现，我的生命终于被学习剥夺得一干二净，在整个硕大的生命里，我只剩下学习，那荒芜的内心，没有人耕耘，终于变成一片死寂。
 
   而我的面前是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感觉自己就像是无名小卒，被别人拱着，却一步也不能后退。难道这就是时间告诉我的，我自己选择的路？
 
   如果有一天，我的心死在书里，就像那些花落在土里，静静地消失了。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发现了另一条路，我就要像那些花一样飞翔一次。反正最后都是入土归根，但至少我可以尝试一种自己选择的人生。
 
    自己是一朵开在书间的花，要努力地汲取养分，去为自己的天空飞翔。
 
（三）
 
    神情恍惚，时间女神向我眨了眨眼睛，就剥夺了我一个月的时间。
 
    四月雨纷纷。我在教室里发呆。同桌向我借了一本书，他随意地反动着书页，抖出了那一片花瓣。我捡起那花瓣，它已经薄得透明。花色从鲜红如血到邪紫纷纷，曲折了一个月，我却从没发现。那真是一段小小的遗忘插曲。
 
    是谁唱了时间之歌，让岁月在不停流淌？也许那个人是自己吧。
 
    一个月的时间，在我面前静静地流过，它没有任何涟漪，也没有溅起任何的水花。我说了一句我忘了，时间也开始为我沧桑。
 
    到底是谁遗忘了谁，我的花朵落下它那被遗忘的花瓣，在记忆的死角里被封死，那积淀起的厚厚的灰尘，提醒我你的存在。
 
    人活一世，还要遗忘多少，才能成长？
 
    阳光划过我的脸庞，那份温暖，和一个月前我捧起那朵残花时掌心温度一样吧。
 
    也许那朵花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因为它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意义。它有一颗因为坚忍而伟大的心，所以它开得灿烂。
 
    我对着阳光笑，告诉它我自己是一朵书间之花，纵使被人遗弃，也一定要为自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