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序章 腐臭的青春(写给逝去的童年好友,齐瑶)
眼帘彻底垂落时,会看见白光在悲伤的巨河中缓缓浮动。铅灰色的断云拉扯着灰白的记忆,让其流进心海的缺口深处。深浅交替的光影下,偶尔有着被风刃卷起的白色塑料袋,从悲伤逆流中慢慢飘来,寒意彻骨的子夜,一道清瘦灵逸的落寞倩影,抱膝缩在滑腻的暗礁上,亮黑发丝舞动,扬起肩膀,瞭望远方,泪珠滚落。凝望着悲伤旋律萦绕在指尖徘徊不断,叮叮咚咚的跳跃着,然后跌落进悲伤巨河中,被 翻涌而过的水流给掩埋进深切的河底。随着无情的时间一同流向缺口深处,然后再倩影冷水的浇灌下化作了一朵翩跹【彼岸花】花瓣敞开,将头顶交错而过的灰白天线深深覆盖,浅灰的校园轮廓在一团朦胧的雾霭中若隐若现,悲伤音律随着悲伤逆河的潮起渐渐舒缓开来。铅灰断云下,暗蓝逆流,落寞的倩影踏着细碎的悲伤舞步,悲伤的音律弥漫心间,在悲伤逆流的翩跹巨花中摇曳着在黑暗,痛苦,挣扎的落魄。
在虚浮年华里,蹉跎岁月, 青春会慢慢的被悲伤逆流给席卷,慢慢的在抽泣呜咽中变“质”。
腐臭的青春,总有一缕悲伤属于你!
拖着宽大裤脚一摇一摆的跌落没有光源的悲伤巨河中。
多少天了?多少天连续做着相同的悲伤梦?
密密麻麻的悲伤分子恶毒的盘踞在一条很深很深的缺口处,仿佛一朵又一朵的悲伤巨花要在暗蓝的深渊中炸裂开来,腥臭的黏液浇灌着这缕属于落寞女孩的悲伤。
青春就像悬挂头顶的点滴瓶。一点一滴流逝干净。
……
眼角的残泪依然浮现,风能将它侵蚀?
02
那段红艳艳的记忆如今时隔两年,我却依稀的牢记在心里。
那年冬天特别的冷,记忆中那条生活了十多年的贫瘠老街似乎冰冻三尺了。
冬天,天还灰蒙蒙时,齐瑶就早早的起床为她腿受伤的妈妈准备早餐。一切待毙,便开始收拾资料,准备去学校上早自习。那段美好而又凄楚的真实故事是从初一开始延展而开的。那时的我还闷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每天无忧无虑,不需要像齐瑶一样每天早起晚睡还要一边上学一边看家。
“嘿,齐瑶,真巧。”同样的问候语仿佛像是不会过期的产品一般,每天都将它重复的回旋在老街的穹窿中。。
我的邻居,齐瑶便会乖巧的转身对我笑笑。的确,她真的很懂事,很乖巧,我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望着齐瑶脸中淡淡的微笑,我的心中反而会感到一股仿若被锯齿给刮过的异样之感。眼前这位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居然在无情岁月冲刷下,变得些许落魄。那双又明亮又大的瞳仁不知从何时开始居然慢慢的黯淡,黑眸中遍布着些许惨淡的愁云。
“你昨晚还是没睡好?”我将目光微微瞥向那身穿宽大校服的齐瑶,当我将视线停留在她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上时,我的瞳孔微微一缩,张大嘴巴问道。
“嗯,昨天我的……妈……脚有疼起来了。你也知道我……妈……的事。”齐瑶望着我,哈了口气,有些难过的说道。
我摇摇头叹息道:“唉,真是苦了你了。”对于齐瑶家的事,我是基本了解的。她妈妈前一年赌博回家,深夜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给撞倒。当时血流一地,后来齐瑶来此望到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她几乎要晕过去了。那时齐瑶真的是彷徨无助啊!拖着母亲往医院赶去。还好峡口的医院距离老街比较近。由于家庭经济的缘故齐瑶之母,齐华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便带伤回家。齐瑶之父是个追债的,为了钱今天在某某繁华的城市里,明天兴许就在某某大山的坟墓处。此等男人心里哪还有“家”啊!而才上初中的齐瑶便每天不仅要辛苦的照顾她的母亲还要一边上学。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就没想过去找找你……爸!”我望着那神色有些黯淡的齐瑶,轻声询问。
齐瑶听了我的话,只是张开嘴,吐出一口银白的气流。对我挥了挥手,勒紧书包带,向前快步走去。
父亲,一直是齐瑶喉咙中的一根刺,心中的一块巨石。
我望着齐瑶虚出的那团雾气,渐升渐远,慢慢化开,直至淡如若无物。我深深吸吐了口冷热交替的气,便加大踏步的追上那落寞的齐瑶。
整个呵气成霜的寒冬每天依然如此,一切都从老街开始。每天我都和齐瑶在冗长的老街里相遇,一起徒步去学校。当然偶尔的我会将书包里热乎乎的鲜牛奶给拿出,塞给那全身都冰凉的齐瑶。凝重雾气飘荡在老街里久久不散。将犄角旮旯处的白色塑料袋,易拉罐等废弃的货物都笼罩在其内,在铅灰断云下露出一圈浅浅的轮廓。然后我和齐瑶背着大大的书包穿过这道脏乱的回廊。
真的是每天的每天!
头顶纵横交错的灰白天线将暗蓝的天空和铅灰断云分割的极为明确,就如我和齐瑶的命运不尽相同一般。天空,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在我的回忆中,那段平淡无波的往事真的很温馨。是令我在老街凛冽的冷风中能够挺直肩膀向前走的唯一信念。这股信念储蓄了很久很久,本以为这股坚定不摇的信念会一直储蓄下去。可美妙的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往往是荆棘遍布的。
那年的某天我记得好像是四号,我正在上晚自习。手中冰凉的圆珠笔在自己满腹心事的手中摇摇欲坠。侧身瞭望,宽大的窗户外面漆黑如墨,偶尔会有着光芒烁烁的亮点划破黑夜。我知道那不是可以许愿的流星。在华丽夜幕中一闪一烁地光点是飞机。不过他却和流星一样稍纵即逝。每当飞机从远方渺远的天空掠来时,我都会想起齐瑶。记得齐瑶在很早的时候就告诉我她的梦想是长大当一名空姐。
我问她为什么?
她咬着一口白牙说:“我想在万米高空看清老街的每一个角落。”
岁月如梭,一切的一切都恍如梦境一般,令人难以置信。而今物是人非,不知现今的齐瑶是否还记得当初她仰望星空时许下的愿望。
蓦然间,那漆黑夜幕中竟然隐隐的飘落着几片白净的花片。在冷冽的风中,晃来晃去,像是夏夜里落寞的萤火虫。
我清楚记得那是冰冷的雪花愈来愈多。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刺耳的下课铃声悠然的回旋在空旷的校园里。我的不安分灵魂好似要从指尖里跳跃而下。
“不好了!出事了!B楼那出大事了……”
“如今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能出啥大事啊?不会是有人
“不是……是有人跳楼了……”
呼!下课喧嚣吵杂的声音如一阵急旋的风,快速的席卷了每一栋教学楼。我那时听后也是非常吃惊,那年头有人在学校跳楼,的确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啊!不过确确实实的在我的校园里发生了。那时我的心跳频率突然猛然上升许多。我那有些混乱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道落寞人影,是齐瑶。我大叫不好,齐瑶的教室就在B楼。我惊慌失措的向B楼冲去,到时,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我走去用力的拨开人群,努力的向前挤去。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上苍,希望跳楼的不是齐瑶。当我挤到前面时,我望到湿冷的地面空荡荡。醒目的水泥地板上静静浮动着一滩炫目的嫣红液体。
血?是血?是谁的血?嘶喊声一直荡漾在心海深处。这段血红的记忆一直是我人生中的一根刺。卡在悲伤的豁口深处。嗡嗡,我的脑海一阵混乱,我一转身,便迈开步伐向前跑去。凄冷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满我的肩膀。滚烫的泪水泫然滑落眼眶,很多年后那件当初的衣服早就被流泻的泪水给浸湿了。一路跑着,内心无法平静。齐瑶的身影一直晃荡在自己的脑海里。落寞时的脸颊,愁云密布的眸子,宽大的校服……我真的好怕跳楼的就是那懂事可怜的齐瑶。
我记得那年雪花纷飞的夜晚我一个人拎着沉重的书包迈着艰难的步伐向老街赶去。泪珠不断的从眼眶中滚落,砸在我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疼痛,可我却没感觉。
之后我才知道从三楼跳下的人真的是齐瑶,尽管我很不相信。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好朋友齐瑶,那个乖巧懂事而又可怜的女孩居然会跳楼。我一直哭了好久,将头埋在被窝里大哭,在老街的那个童年地方(我和齐瑶经常在那许愿的地方),我仰望着夜幕,望到脖子酸痛,望到眼里噙满泪花……每天天未亮时,我独自一人神色黯然的走去学校。
后来我在齐瑶的家里找到了她的日记本,还有她写给我的一封信。
在她日记里得知,齐瑶去找过她的那位追债父亲。不过日记本中没有详细的写,知道她是噙满泪水,拖着伤痕累累躯体而回的。我其实也大概猜了出她去找她爸的缘由及结果。我想或许是受到了接连打击,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才选着这条“不归路”。后来她的母亲齐华风又从卧室里摔死。我大概记得齐华风好像是在柜子顶端摸索一个沾满灰尘的锦盒,很可能于她的腿部受伤,凳子又打滑,跌落在地,头部正好磕在了一块尖尖的床角上,失血过多而亡。得知消息后的齐瑶就……我不愿再去想了,我怕的内心深处那个悲伤豁口再次破裂……
齐瑶……
很多年后我居然会觉得对于那个命运凄楚的齐瑶选择了那条“不归路”是种解脱。
不过我仍然在深夜中会连续的做着那个相同的悲伤梦,在痛苦的针扎中醒来。然后蹲在窗前望着华丽的夜幕,偶尔有着一闪一烁的飞机从远方飞来。我就会想起齐瑶的梦想。当一名空姐,依然记得那句真诚的话,“我想在万米高空看清老街的每一个角落”。泪水总会哗哗的流下。
在我上高一的时候,我们家搬走了,离开了那条贫瘠、脏乱的老街。
花开花谢,如今两年的光景已经在我的掌纹中沉寂,消逝了。那段在心海里开满血红艳花的记忆在时光的消磨中缓缓地黯淡。
老街的冬天,应该依然不变吧!
冰冻三尺,呵气成霜。老街的犄角旮旯在晨雾中显出一圈浅浅的轮廓来,白色的塑料袋,干瘪的易拉罐,废弃的货物……头顶交错的灰白天线将暗蓝的天空分割成一块光明一块黑暗。不过无论尽管那些都没变,可是那条贫瘠的老街好像就是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