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城无虹－－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浙南有座小镇叫做虹城，就是因为镇里有座桥叫虹桥而已。里面各式工商业也算是繁华，所以吸引了不少外来人口前来寻找机会，其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让人唏嘘不已的事情。

晨曦微露，她便从外面回来了。擦干净了手上的泥星后，便轻轻的走到床旁，轻轻地拍了拍床上小女孩的脸，叫道：“小可，该起床了。太阳可要烧屁股了。”“奶奶，再让我睡五分钟，我马上就起来。”床上的小女孩含糊的答道。

“那你要快点起来，我先去把早餐给你热热。”说着便到厨房去了。摸了摸桌上的碗，粥都已经有些凉了。她端起碗把粥重新倒进锅里，一缕缕香气从锅里飘出。

粥刚热好，一声清脆的叫声就从后面响起：“奶奶，什么东西那么香啊？”“小米粥，喜不喜欢啊？”她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窜到她身后的小女孩，一脸笑意。“当然喜欢啦”“喜欢就快点吃，吃完奶奶送你去学校。”“恩”就这样一个人吃一个人看，碗里的粥逐渐变少。

吃完饭后，她一手拿起了桌旁的那个书包，一手牵着小可便出了门。天色还早，所以路上没有多少人，她们两个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已经说了上千次的对白。“你到学校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和别人闹别扭。还有要离那些调皮的男生远些，还有要尊敬老师……”小可在旁边乖巧的点着头，没有一丝不耐烦。

那条路也就那么长，等她吩咐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就走完了。“在学校里面好好念书，别惹事。”她一边跟走进校门的小可挥手，一边不放心的继续吩咐。“知道了，奶奶。”小可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那块简陋的校牌后面。

她在那站了会，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小可，才放心的往回走。到家之后，她连忙用扁担背起早上刚摘的蔬菜，往菜场赶去。走到摊位前，来不及缓口气，就开始摆菜，一捆挨着一捆，整整齐齐的码成了一摞。“那么早啊，小可送去学校了？”旁边刚刚到的菜贩，笑道问。“恩，那丫头上课早，你今天咋也那么早啊。”她笑着说，只要提到小可她就总是一脸笑意。

太阳逐渐升起，和煦的阳光驱散了秋天早晨固有的湿意。菜场里面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这座小镇也慢慢地醒来。

“这菜咋卖啊？”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走到了她的摊前，用手扒拉着蔬菜。

“小白菜一块一，球菜（包心菜）八毛。”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双腿，起身说道。

“那么贵？你看看，你这菜子都有些发软了，一看就是昨天的剩菜，就便宜点卖吧，一块五给我来两斤小白菜”那个女人用她的手指不停戳着那些还带着露珠的菜叶。

“你再看看，这些都是我早上刚刚摘得，可新鲜了呢。你这个价格卖不了啊。”她有些不平的反驳道。

“好了好了，不用看了，我还不知道。一块五两斤，买不买。”

这次她不再言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还带着露珠的菜。

“不卖算了，一把年纪了，还那么黑。”那个女人见她这副表情，就故意表现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说道，放下手里的菜也就走了，可走到半路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着被拨乱的菜堆，又仔细的把它们一捆一捆得码整齐。

过了没多久，那么胖女人又回来了。

“给我来两斤白菜，看你那么大年纪卖菜也不容易，就不和你还价了。”

她抬头看了看她，不言语，默默的称了两斤半给她。“两块二”她清晰的报着价格。

“那，给你。我这没有零钱，那两毛就算了吧。”那个女人丢下两张一块钱的纸币便自顾自的走了。

她慢慢的拈起那两张纸币，收进来兜里。然后又坐了下来，并没有再看那个女人一眼。也许，这么多年来，见惯了，也习惯了这种事情，也不想再去争执了。

今天她的运气不错，刚坐下没多久，便又有一个人来了。

“大娘，给我来两斤白菜，还有一个球菜。”一个抄着外地口音的小伙子，对她笑着喊道。

“好的，等下哈。”也许是身体被这暖洋洋的太阳给晒热了，她快速的站了起来。在一大堆的球菜中间挑挑拣拣，找了一个看起来最嫩的球菜，然后扒了几片在外面已经有些老了的叶子。放到秤上面一秤，两斤多点。她又称了两斤小白菜。把那些都放在一条袋子里面，然后递给了那个小伙子。

“三块五。”

“来，大娘，给你钱。”那小伙子从兜里掏出了三大一小四个硬币递给了她。那四个硬币在初升的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灿烂的光泽。

小伙子还没走远，他的摊前就又围了一对夫妻。她笑了笑，看来今天能提早一些收摊了。

“喂，这菜咋卖啊？”那女人率先发问。

“小白菜一块一，球菜（包心菜）八毛。”她的声音像被蜜水所浸泡，透出一股明显的喜气。

“大娘，可以便宜点不？”那个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那男人用手臂轻轻撞了一下那女人，然后用眼睛示意了一下。

那女人也不示弱，回瞪了回去。

她见这对夫妻这样，也就知道他们也是刚刚来这讨生活的新婚夫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轻嗯了一句。

“大娘，那给我来斤白菜和两个球菜。”那女人有些开心的说，然后低头挑了些看起来水灵些的菜递给了她，再递之前，还用心的把菜根上的泥土一点一点的全部扒拉下来。

她接了过来，又多秤了些许，然后递回了她。收了钱，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那么早就收摊啊”旁边的菜贩看看她摊前的菜，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早点回去给小可做饭，还要去接她放学呢。中午车多，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她淡淡的应道。

“哦，那你慢点走。”说着便帮着她一起收拾卖剩下的菜。

她一挑扁担，便担着箩筐慢悠悠的走了。

到家之后，她从箩筐里面拿出蔬菜，开始做饭。炊烟渐渐的飘散，饭菜的香味也越来越浓。十一点没到，她便准备好了午餐，然后用一个个碟子小心翼翼的倒扣在饭菜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她满意的笑了笑。把手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就急急忙忙奔向学校。小可是十一点放学，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奶奶”小可一见校门口的奶奶便飞奔向她，满脸的喜悦。“慢点，慢点。小祖宗啊，车那么多，小心点。”她一脸着急的喊道。

“嘻嘻”小可一把搂住她的腰，笑个不停。这个时候校门口，也摆满了小摊，各色的零食与小吃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可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四处望着，吞咽着口水。

她也留意到了小可的小动作问道：“想吃零食？”

小可像被抓住的小偷，连忙收回目光说道：“没有啦，咱们快点回家吃饭吧。”

她笑着揉了揉小可的脑袋说：“没事，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给你买。”

“真的吗？那……奶奶，我要吃棉花糖。”小可的眼珠子一转，就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说道。

“好好，咱们买棉花糖。”她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可。

当她们在买棉花糖的时候，她意外的看见了早上那个矮胖妇女，她正守着一个炸货的摊位。一帮小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她也是一脸笑意，她摊位上绿油油的菜被太阳一照，折射出一些奇异的色彩。

一老一少又重新踏上了回去的小路，不过这个时候小可手上多了一根棉花糖，正甜蜜的笑着。小可不断向她说着早上学校发生的趣事，她也满脸笑意的往回走。

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天就突然变色，下起了泛着寒意的冷雨。

小可望了望还在洗碗的她，问道：“奶奶，下完雨会有彩虹吗？”

“彩虹？这季节大抵是没有吧。而且在这儿是看不见彩虹的，要看虹，得回老家去看，那儿一下雨就有虹，可漂亮了呢。”她也是一脸回忆的说道。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我想看虹”小可又接着问道。

“不一定，看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愿意回去。”她也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站在小可的旁边，望着那被墨云遮住的惨白的天，用一种极慢的口气说道。

小可见她这样也不再言语，只是抬着头看着那乌黑的天。家乡到底是怎么个样子，真的有漂亮的虹吗？这些个问题一直在她的小脑袋里面被思考。可是在虹城出生、成长的她心里是注定没有答案的。

可她却不会想到，和她一起看着雨脸色平静的奶奶此时满心忧虑地想着，这场大雨不知道又要淹掉地里多少幼苗，这日子恐怕要更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