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九层糕,九层糕,便西便,买快诶……”街上穿梭着小贩的叫卖,交织着一丝微微的米香。
外婆褶皱的手捂热我的小手,沿着我常走的碎土砾的旧石板路,穿过雨后潮湿的街角。卖糕人佝偻着在我们身边蹲下,那担子也跟着震颤,九层糕的上端水波般晃荡,贴着纱布的一面却纹丝不动,香气缠绵着风传送到我的鼻子里。我抽了抽鼻,小手顺着气息伸出来,想摸一下,可外婆赶紧拽回我的手,粗糙的手——给我一些微微的刺痛。
我扯着外婆的衣袖,嘟哝着:“我要吃……”。头上轻轻的揉搓,我习惯地蹭了蹭。
外婆紧牵着我的手,问道:“诶,后生儿,这个多少钱呢?”
卖糕人扬起声来:“便西,就两块!”
“便嘞,便嘞,一块算了。”
“老师母,你真会讲价。算了,看你这孩子那么想吃,一块就一块。” 他拿出细绳,看似光滑的银白色,两端缠绕在指间,拉紧,银丝儿“嘣”地颤了颤。我踮起脚,看着,那绳像从水面上沉下去似的,九层糕分开了似乎又还合着。 “我这糕啊,可惜有个秘方找不到了……”他们的对话乡音澎湃,这样的方言在我成长的足迹中虽似蒲公英轻柔地飘着,但却是不难飘散的。
外婆领着我,我冒汗的粘乎乎的小手一直被干皱的大手握着。我蹭近了九层糕,仔细地数——“一层、两层三层……哈,九层!”颜色随着九层糕——一层一层叠着,浅得如水的玉,深得如蜜的巧克力。可怜,外婆说要到家才能吃。唾沫在舌根一点一点涌上了,偷望着九层糕有点露出袋子,便撮一点,塞到嘴里,甜甜软软的,有种柔和的顺畅。舔净微粘的手指,清淡又馥郁的香,在唇间徘徊,在齿间穿梭……我开心地走在乡间的路上,嗅着飘在风中的米香……
到家之后,外婆用着许多年了的老方法撕下一片:“这么撕下来——慢慢吃,覅沾到”。我只管又吃了一瓣,但没有原先那么滑润了——外婆粗糙的指纹,印在九层糕上,抹不掉了。
初一这时候,高楼林立的温州,老街——没有了,操着土话的小贩——也不见了,记忆中的味道渐有些模糊。偶然在一家糕点店看到九层糕,虽失神于店员职业的笑脸、标准的普通话,还是赶紧买了。咀嚼着,却锁了眉毛,叹道:“味道……变了许多呢。”我遗憾地看着手中缺了一个口的九层糕,如此漂亮,层叠着透明的质感,但却嗅不到飘着的米味。
我环顾着打量——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我的故乡。可是那些街巷、九层糕、亲切的土话——我喜欢的他们。像门前夕阳下乘凉的老人,笑着,模糊着,然后,渐行渐远……
夹着米香的风吹走了时光,却没吹走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