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戒－－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题记

    悠悠晨钟荡开了笼罩小寺的层层迷雾，褪去面纱的小寺不似回归朴实，反而透着股神秘悠远的气息。原因无他，只因它坐落在佛的身旁，与大雷音寺相邻。

    小寺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虽说是沙漠，但它的四周却是人山人海。人们管这片沙漠叫“沙域”，他们聚集在沙域周围的目的是仅仅为了佛的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唯有放下，方可明悟，舍欲，成佛。”于是人们疯狂的涌进沙漠，即便前方是死亡的代言。他们不知疲倦，长此以往，这片可怖的沙漠也有了新的名字，也做“杀欲”。但不幸的是，佛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异变，哪怕只是片沙漠，它也有着自己的生命，不容侵犯。人们却不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并不是佛骗他们，而是……

    属于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径直射向小寺深处，端坐于蒲团上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醒，猛地睁开眼，却只见一张慈眉善目的笑脸映入眼帘。他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来者笑了笑，说道：“呵呵，看来你还是如此沉默寡言。”他对他笑了笑，僵直的脸上配上牵强的笑容，显得着实怪异。继而，身坐蒲团的他起身对着面前之人行了个礼后，说道：“禅师找徒儿，想必有要紧的事吧。”老禅师慈爱地看了他一眼后，缓缓说道：“想必你听说过不远处的那片“沙域”吧，它其实是佛给我们小寺的一个考验，也是一块试金石。为师进日来，观你似乎并无进展，遇到了瓶颈，也许你该去沙域碰碰运气。破后而立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后，转身离去。

    他无言，似乎只是独自静静思考。然而，当禅师提出建议时，他便默认了。因为他是小寺内悟性最高，天资最聪颖的和尚，同时也是最有希望成佛的。所以，一直被誉为“准佛”的他无时无刻默念着清规戒律，严记遵守师尊的每句话。

    走的那天，寺中依旧如往常般平静，唯有老禅师将他送至门前，对他轻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要有太多的负担，一切放下，一切自在。”他点头默然，转身向茫茫沙海走去。老禅师望着他坚毅而落寞的背影，对着大雷音寺轻叹了口气。

    沙漠终究是沙漠，它有着寻常沙漠的本质：炎热，使人口干舌燥。他也终究是个凡人，在水源即将用尽之时，将伴随自己多年的禅杖也给丢弃在沙漠之中。头脑昏沉的他蓦然发现自己沉寂多年的心此刻竟出现一丝烦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常听寺中的人说死于沙域的人大多都是由于把持不住内心的烦躁，从而出现幻象，无法自拔，最后被这特殊的沙漠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想到这儿，他便如往常般坐地入定，但没有蒲团的他感到极大的不适应，毕竟，那蒲团同那禅杖一样陪他度过了十几个春秋，但此刻，他们却都被自己所遗弃。他对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作为一种安慰。刚合上眼的他发现了四周的异样，耳边不仅有呼呼的风沙声，竟还夹杂着混乱的呜咽声。但当他睁开眼时，这声音变消失殆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由于倔强的驱使，他便对这个问题开始冥思苦想起来。结果，他发现自己刚刚静下刹那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

    反复多次之后，他立起身，决定继续向前走去。不知怎地，这时的决心竟化作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的内心感觉有种不到长城非好汉之感。望着澄澈明净的天空，他想到了禅师讲过的关于大雷音寺由来的事，禅师说雷音寺的坐落于此都是因为佛。而佛跟这片沙漠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它便长存于此。自己以前还曾深究过这个问题，但禅师却只是神秘地笑笑，意味深长地说：“法门无量，不可说。”

    思绪被视线中蓦然出现的两人所拉回，虽说他不善于交流，也不喜与人多接触，但此刻，两人的出现使他感到分外亲切。三步并作两步走的他上前走去，脸上神色变了变，而后轻叹了口气。他看到的哪里是人，地上坐着的只是两具有衣冠的枯骨罢了。枯骨在烈日长期的暴晒下竟有碎裂的趋势，他轻抚枯骨，望着无垠的沙漠，心中升起一股悲壮苍凉之感。许是主人生前的感受吧，他边想着边用黄沙简单地将两人埋葬。

    再次踏上未知的征程的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平静，无形间多了股肃穆，嘴中喃喃轻唱着金刚经，透出僧人的本色。

    不知何时，身旁之景已陡然一变，不在是单调的漫漫黄沙，稀疏的荒草丛和乱石丛逐渐出现。他明白，自己已然来到了沙漠的另一角。他将视角向上移，发现了夹杂于乱石之中的抖树。这形如巨大盆栽的抖树，有着无数似伞骨的枝干，远处看去倒像是个顶着爆炸头撑着伞的妇女。他莫名地感到兴奋，因为他知道，抖树蕴含丰富的水源，这是禅师教给他的沙漠常识之一。他准备挖出抖树柔软多汁的组织，可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它的枝干时，它不仅不住地颤抖，还发出呜呜的怪叫。这让他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失落，因为他清楚，有了灵性的它他是不能伤害的，杀生戒是头等戒，不能犯。

    他继续向着石丛深处走去，突然，身躯猛地一震，接着又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自己竟看到了目前梦寐以求的绿洲！他怀疑过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但进时清爽舒心的触感打消了原来的想法。沉醉其中的他没有发现天空中的异常，不过随后刺耳的尖叫让他清醒过来。

    一只身长一米之多的秃鹫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他不解地看着它，一时间不知做什么好。而天空中的它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愤怒地用细长坚硬的喙向着他俯冲而去。他见秃鹰如此凶猛，无奈之下只能向后翻滚，可秃鹰迅猛的速度仍使他胳膊上少了一大块肉。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使他想起之前的两具枯骨，想必也是死于秃鹰之嘴。电光火石之间，它又一个转身，继续向他俯冲而来。他急忙向着身旁的那颗古树跑去，躲过一劫的他立马折下一根树枝用做防卫的武器。他想到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那根禅杖，后悔着早上自己的作为。毕竟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有，那秃鹰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它冲向高空，厉声尖叫着。刺耳的声音令他的耳膜嗡嗡作响，似是要耳鸣一样。顾不得一切的他，赶忙向外跑去。说也奇怪，跑出绿洲的他竟摆脱了它的追杀。他重重地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绿洲一眼。但跑出去又怎么样呢，没有水的他仍旧要受到死亡的威胁。

    沙漠的夜总是姗姗来迟，苍穹此时已从黄昏的血色转变为近乎于渗人的黑色。温度的转变也是迅速异常，令常年呆在寺内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悄悄的溜进绿洲，向着那条澄澈见底的小溪走去。不想，刚看到水源，耳边又传来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声厉叫。又是那巨大的秃鹰，夜间的它显得更加骇人，与白日所看到的它截然不同，一身羽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眼珠上满是血丝，就像是死神所豢养的宠物。

    他决定退让，准备缓缓离开的发现，这次它似乎不依不挠，仍旧用犀利的喙发疯似的向他冲来。他转身跳上一块大石，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场危机。他回头看去，只见秃鹰的喙深深地陷入古树中，拼命地挣扎。他看秃鹰要即将挣扎而出，便咬着牙用粗大的树枝狠狠的朝着它的背部打去。它呜咽了一声，而后重新冲上苍穹……

    一人一鹰如此僵持了两天两夜，双方均是奄奄一息……绿洲中升起了一股黑烟，直冲云霄，还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他一瘸一拐地向着绿洲深处走去，渴望着穿越这片浩瀚无垠的沙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长河。而且在长河之上，一条小舟缓缓飘来。他定睛一看，一位摆渡的老翁赫然在其上。小舟在他面前缓缓停下，他抬起头，静静地望着老翁。老翁笑着对他说：“年轻人，要渡船吗？”他对老翁笑了一下，一步登上了小舟，他用行动了证明自己的回答。过了许久，他向老翁提出问题：“您知道为什么绿洲中会出现秃鹰吗？”“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一个被诅咒的种族，他们被佛禁锢在片沙漠，世世代代无法出来。”老翁波古不惊道。他轻叹道：“佛不是说众生要平等吗，这对象征着自由的他们不是很残忍吗？”“呵呵，是啊。不过佛对他们也是仁慈的了，伤害他们的人都会遭到天谴的，他们常驻于绿洲，自然灵性也会有所提升的。”听了老翁的话，他的神色悄然变了变，小声问道：“有什么破解方法让他们出来吗？”老翁幽幽地说道：“有啊，破解方法是——不过，年轻人，你问这么多关于秃鹰的事情，是碰上了他吗？”他默然，静坐于舟头。“您说我这算是穿越了这片沙漠了吗？”“算是，也算不是。”老翁悠然道。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孩子，你的确是穿过了这片沙漠。但是，你知道吗，你犯戒了。这条长河其实就是苦海，我们是到不了尽头的。”听了老翁的话，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正准备在问问题的他耳边突然一声巨响，小舟便翻了，而老翁也蓦然不见了。

    沉于苦海的他，渐渐感到疲惫，沉寂之时他猛地将袖中的两团肉球扔向天际。之间俩只酷似秃鹰的小东西不熟练的向苍穹飞去。他的耳边似乎回荡着那只秃鹰死前的话：“请救救我的孩子，赶快吃了我！只有吃了我你才有力气走出这片沙漠，才能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我求求你！”

    沉下去的刹那，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心中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