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落－－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花开半落

  我努力得让自己睁开眼睛，看清这一切不过只是个梦。可为何屋外的忏悔和咒骂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我怕了，我害怕睁开眼后，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我蜷缩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也小心翼翼。我怕惊动这个梦，也怕惊动屋外的他们。

  “季儿，该起来了。”是爸爸在喊我，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沙哑，沙哑的让我心疼。

  我该睁开眼了，该从梦中醒来了。

  映入眼里的是我亲手做的风铃，风从窗口吹进来，它们随风摇晃着，发出“叮叮呤呤”的响声，该是多么得无忧无虑啊。还记得我做风铃时，也曾这般无忧无虑得对爸爸说：“你听，它的声音那么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爸爸宠溺得用鼻子抵着我的额头，笑着说：“季儿，真正的清澈不在任何地方，而在心底。” 那时的我只是开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风铃，根本不理解爸爸所说的话。如今，我开始慢慢试着懂了，可爸爸的心却不再澄澈了，他的心乱了。我又该怎样理解下去呢？

  我穿好衣服向房间外走去。可在我走出房间的瞬间，我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那是惬意和满足的表现。可这不是我想传达出来的啊，我难道不是应该抱怨爸爸妈妈的争吵声太大了吗？

  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在关上卫生间门的那一刹那，我大大的吐了口气。仿佛是将一颗提着心放下，我竟在自己的家中提心吊胆。我静静得端望着镜子中的那个人，不停对着她变换着脸上的表情。或是微笑，或是大笑，或是嘟嘴......过了会，我停下了脸上表情的变换，慢慢的一边挤着牙膏一边喃喃道：“很好，真的一点悲哀都看不出来呢。”

  刷好牙，洗好脸，我突然觉得就这么在卫生间待着也很好。于是傻傻的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第一次感觉到瓷砖的温度原来是那么低，低的连我的体温也随之下降着。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么在卫生间里待着也不是回事，爸妈一定会怀疑的。于是连忙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正打算开门时，我又折回镜子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我自认为最美的笑，然后就这么定格，走出了卫生间。

  踏出卫生间的刹那，一股热浪迎面袭来，仿佛要将我吞噬。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卫生间的环境。

  我踢踢踏踏的踩在地板上。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害怕，怕爸爸妈妈会不知道我起来了，怕他们会不小心在我面前争吵起来。我讨厌那样的场面，每个人都大声地说着自己的悲哀，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弃儿，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我讨厌这样做，也讨厌这样做的人。可，爸爸妈妈这几天不是就反复做着这件事吗？他们互相抱怨，互相指责，把自己的伤口扒开赤裸裸的展示在对方的面前，以赢取对方的愧疚。可，这样有用吗？这样就能使所有的事都恢复当初的平静吗？

  我满脸微笑的来到爸妈的卧室。可剧烈的心跳告诉我，我并不是表面那般轻松，我在害怕。我看到爸爸妈妈各自坐在床的两边，背对着对方。仿佛是不想看到对方的嘴脸，可我却觉得他们是不想对方看到自己控制不了的悲伤吧。

  妈妈一脸的愤怒，可我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那令人心头一紧的失望。她是应该失望的吧，原本她以为她可以这样什么事都不用去管的过一辈子。她可以就这样守着我和爸爸幸福的生活下去。可如今，爸爸的抱歉让她的梦碎了，彻底得碎了。她的心也随之碎了吧，再也不会完整的拼凑回来了。

  而爸爸，他满脸的憔悴。我第一次看到他眼眶红红的。那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让一个历经40多年风雨的男人如此颓废。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他是内疚的吧。可我又怎么忍心去怪他呢？

  很快，爸爸起身走了出去。我分明看到他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回头那样深情得看了一眼妈妈。可妈妈始终低着头，她该是不会知道的吧。

  就在爸爸走出房不久，从不哭的妈妈的居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想，爸爸也该是不会知道的吧。

  我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那，笑容在我的脸上僵硬了。我没有陪着她哭，也没有去安慰她。我不想哭，我本就不爱哭，更不想在他们中任何一个面前哭。我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和妈妈解释这一切。就这样，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妈妈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擦干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哽咽的对我说：“季儿，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书。你看看，这样写行吗？”我当时脑子飞快的转着，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我会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看着离婚协议书，我知道，妈妈在写这张离婚协议时一定在哭，以至于所有的字都从原本的娟秀颤抖到如今的歪歪扭扭。那一刻，温热的液体充满我的眼眶，可并没有溢出。我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到：“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律师吧。”说完，我连忙跑出了房间。

  一边跑眼泪一边飞快的往后飞去。我不该哭的，这些我早就已预想到了不是吗？可为何在面对这一切时，我会那么恐惧，那么懦弱。终于，我好累好累，就这样躺在了草坪上。耀眼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泪水沿着脸颊轻轻滑落。是阳光，是阳光刺痛了我的眼。

  “季儿，起来了。”耳边传来母亲温和的呼唤。睁开眼，望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唯有床边的风铃发出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梦中醒来。原来一切都过去了。

  所有都结束在一个月前那个阳光耀眼的日子。

  “季儿，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爸爸失去了一切了，我并不想连你和妈妈都失去。但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们幸福。相信爸爸，五年后，五年后我们还会走到一起。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吗？不要怪爸爸。”

  拉开窗帘，阳光还是那么好呢！一切都还在，都封存在阳光里。相信再打开的那天，在经过时间的沉淀，一切将变得更加醇香美好。

  感谢在我肆意盛放的日子里的这场暴风雨，感谢这场伴着凋零的盛开。终有一天生活会将我们所有的棱角磨去，那时的我们一定会相逢在一起。